第59章(第3/4頁)

高嶠說完,驀地收劍,將那柄染了血跡的寶劍歸入鞘中,轉身便去。

李穆望著他疾行背影,忽道:“一年之內,我必拿下西京。高相公,你敢不敢與我賭?”

高嶠停住腳步,慢慢地回頭,難掩一臉詫色。

西京是為長安,乃北夏陪都。羯人早年便活動在長安之西,崛起後,趁亂奪取,用心經營,擬借潼關之防,將關內打造為自己的大後方,進可攻,退可守。去歲江北戰敗之後,夏國國都洛陽,岌岌可危,當年對西京的戰略部署,愈發凸顯重要。

如今駐防之重,可想而知。

李穆的私兵,如今最多不會超過兩千,卻放出如此之話,叫高嶠如何不感意外?

李穆走了上來。

“高相公,我只問你,你敢不敢與我賭上一局?”

“如何賭?”高嶠淡淡道。

“賭阿彌。”

“你是阿彌之父。雖於禮法而言,阿彌如今是我李家人了,但倘你真要帶走她,我不攔。一年之後,我以西京為聘,再去迎她!”

“你敢不敢與我賭上此局?”

高嶠盯了李穆片刻,忽放聲大笑。

“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後輩,我高嶠生平所見不少。但你,倒是叫我又長一見識!”

他的話裏,掩飾不住譏嘲。

“不過勝了一個袁節,竟敢如此逞性妄為!”

“也好。我且瞧著,一年之後,你到底會是怎生模樣!”

高嶠呵呵冷笑,再不看李穆一眼,拂袖而去。

……

洛神再天真,也是瞧了出來,阿耶今夜突然這般到來,必定是出了什麽事。

他兩人走後,她見盧氏神色凝重,仿佛若有所思,知她必也在擔心,自己又何來的心情回屋休息?朝大兄不住地丟眼色,終於將他叫到院中一無人之處,拉住,追問父親此行目的。

莫說高胤其實也不明所以,便是知道,也不會道與洛神,自然無果。洛神見問不出什麽,大兄也只安慰自己,叫她不必擔心,反而愈發忐忑不安。

父親和他出去,已經有些時候了,卻久久不見歸來。

越等,心情越是焦急,隱隱又起了一絲不好的預感。

正坐立不安之時,忽然,聽見外頭傳來一陣腳步聲,心一跳,急忙迎了出去,果然,看見父親和李穆回來了。

兩人一前一後入內。

看他們的神色,似乎倒沒出過什麽不好的事。

仿佛翁婿二人,方才真的只是一道出去溜達了一圈,才剛回來。

只是,洛神還來不及松一口氣,就被所見給嚇了一跳。

出去了一趟,李穆一側的脖頸之上,竟多了一道傷口。

雖然瞧著已經簡單處置過了,血也在慢慢地凝固,但那道傷口,也不知是被什麽給割的,竟有一巴掌那麽寬,連衣領都沾染了血痕,看起來,極是觸目驚心。

她吃驚,正要上去問,卻見他朝自己微微一笑,擺了擺手。

她立刻便領會了他的意思。

是說他沒事,叫她不必擔心。

洛神看了眼盧氏,暫時強行忍下心中疑問。

卻見阿耶已經上前,對盧氏道:“李夫人,今夜我來京口,實是代陛下傳達聖旨。敬臣才幹卓絕,陛下極為賞識,欲委以重任。恭喜李夫人了。”

盧氏歡喜地道:“我兒能為朝廷效力,是他應盡本分。也多虧了明公提攜,老身感激不盡。”

高嶠笑道:“李夫人客氣了。敬臣能有今日,全是因他自己英才蓋世,我又何來的提攜?倒是有一事,我怕說出來,要惹李夫人的見怪了。”

盧氏忙道:“明公不必如此見外。有話,但講無妨。”

高嶠便道:“我因另有要事,今夜傳完聖意,便須動身回往建康。我與內子,膝下只有阿彌一女,她嫁來此地,實不相瞞,我二人極是想念。敬臣不日也要離家為陛下做事,我便想著,不如趁著今夜順道,我接了女兒隨我一道先回建康。夫人可否答應?”

盧氏顯然吃了一驚,尚未開口,洛神已驚訝出聲:“阿耶?為何如此之急?我……”

她下意識地想說,我還不想回,話說一半,又打住了。

盧氏也回過了神,遲疑之間,李穆上前,對自己的母親說道:“阿母,方才我與嶽父已經說好,叫阿彌先回。阿母莫怪。”

盧氏仿佛漸漸定下了神,微笑著點了點頭:“只要你和阿彌也說好了,我是無妨的。你若不在家,阿彌住在建康,我反倒更為放心。”

突如其來的決定,令洛神一時無法理解。

但她知道,這決定,一定是父親做出的。

“阿耶!你為何突然要我回?我不回!”

她再也忍不住了,嚷道。

高嶠不言,只將兩道目光,冷冷地投向李穆。

洛神看著李穆朝自己走了過來,握住了她的手。

“阿彌,我有話和你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