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第2/3頁)

“我呸!狗屁的天意!”

一直沉默著的蕭永嘉柳眉倒豎,突然拍案而起,竟罵起了俚俗之語。

“許氏,你當我不知?這事若不是你許家從中煽風點火,會弄成今日這樣?你口口聲聲聽說,聽說,倒都是哪裏來的聽說?我沒去尋你的晦氣,已是給你臉了,你竟還敢到我跟前賣乖?”

她掃了眼許皇後的臉,冷笑:“面臉如盆。難怪!好大一張臉!”

這些年間,兩人關系雖冷淡,但蕭永嘉這樣發怒,當眾叱罵諷刺許氏,卻還是頭回。

許皇後的一張圓臉迅速漲得通紅,也站了起來,指著蕭永嘉:“長公主,你這是何意?我是怕你難過,特意過來,好心好意勸你幾句。你倒好,沖著我發脾氣?此事又和我許家有何關系?”

她亦冷笑:“陛下怕是不願見你,你還是回吧!”

蕭永嘉鼻孔裏哼了一聲:“陛下便是不願見我,我也是他的長姐!這皇宮,還沒有我蕭永嘉進不去的地方!”

她一把推開跟前的宮人,咚咚腳步聲中,大步入了內殿,不見皇帝人影,怒問邊上的內侍:“陛下呢?”

內侍抖抖索索:“陛下……方才出去了……”

蕭永嘉環顧一圈,來到一束垂於立柱側的帳幕前,猛地一邊拉開。

興平帝正躲在後頭,以袖遮面,見被發現,只好放下衣袖,慢慢地回過臉來,露出尷尬的笑:“阿姊,你何時來的?都怪那些人!未及時告知朕,叫阿姊久等了……”

蕭永嘉原本滿臉怒容,怔怔地看了皇帝片刻,眼圈卻慢慢泛紅,忽然流下了眼淚。

“阿胡!”她喚著皇帝的乳名,聲音顫抖。

“我知你不願見我,可是阿彌是你的親外甥女,難道你真的忍心要將她嫁入庶族,從此叫她被人譏笑,一輩子也擡不起頭來?”

興平帝見蕭永嘉竟落淚,頓時慌了,忙雙手扶著,將她讓到榻上,連聲賠罪:“阿姊,你莫多心,怎會是朕要將她下嫁?實在是當日,此事鬧到了朕的面前,朕無可奈何。何況今日,你也在的,結果如何,你都瞧見了。朕便是有心,也是無力啊——”

他連聲嘆氣。

蕭永嘉抹去眼淚,凝視著皇帝,半晌,沒再開口說一句話。

皇帝被她看得漸漸心裏發毛,微微咳了一聲:“阿姊,你為何如此看朕?”

“陛下,我知道這幾年,你對阿彌父親頗有忌憚。怕你為難,宮中我也不大來了。今日為女兒,我厚著臉皮,又入了宮。既來了,有些話,便和你直說。我也不知到底是否有人在你耳旁說了什麽,或是你自己想了什麽。但阿彌父親是何等之人,我再清楚不過!年輕時,他一心北伐,想為我大虞光復兩都,奈何天不從人願,功敗垂成。這些年,我知他心中始終抱憾,卻依然竭盡所能輔佐陛下,不久前又率我大虞將士擊敗北夏,保住了江北的緩沖之地。我不敢說他沒有半分私心,但他對陛下,對大虞,可謂是竭忠盡節,盡到了人臣之本分!這些年來,他哪一日不是如履薄冰,如臨深淵?唯恐一個不好,引來陛下猜忌。公德如此,私德更是不愧屋漏。一件家中內裏衣裳,四五年了還在穿!試問當今朝廷,誰能做到他這般地步?偏偏樹大招風,高氏本就為士族首望,如今又添新功,不但招致別家暗妒,陛下有所思慮,也是人之常情。陛下不厚封,也就罷了,為何還要看著有心之人從旁推波助瀾,忍心陷我女兒至此地步?她若一生不幸,這與殺了我又有何異?”

蕭永嘉說著,又潸然淚下,竟雙膝並跪,朝著對面的皇帝,叩頭下去。

興平帝面紅耳赤,要扶她起來,蕭永嘉不起,興平帝無可奈何,不顧內侍和許皇後在側,竟對跪下去,垂淚道:“阿姊,怪朕不好!當時沒阻攔成,只是如今木已成舟,天下人都知道了,朕便是皇帝,怕也是無能為力啊!”

“陛下,阿姊知你為難,並非要你強行毀約。這些年來,阿姊沒求過你什麽,這回為了女兒,求陛下,再不要聽人挑唆,催促阿彌成婚。她驟然知曉此事,本就傷心欲絕,若再被逼著成婚,我怕……怕她一時會想不開……”

蕭永嘉淚如雨下。

皇帝滿頭大汗:“好,好,朕答應你!朕不催婚!阿姊你先起來!”

“陛下,高相公求見——”

殿外宮人忽然高聲傳報。

“快傳!”

皇帝如聞救星,忙命傳入。

……

高嶠終於擺脫了人,心情沉重地回了家,得知蕭永嘉已經入宮,怕她鬧起來,顧不得安慰女兒,匆匆忙忙先趕了過來。

他入內,見妻子立在那裏,眼皮紅紅的,還帶著些浮腫,仿佛剛哭過的樣子,神色卻異常冰冷,從他進來後,看都沒看過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