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2/3頁)

“末將楊宣,見過相公。李穆乃末將帳下一別部司馬。末將這就將他喚來拜見相公!”說著急匆匆而去。

高嶠望向前方。沒片刻,見楊宣領了一人回來,近旁士兵,看向那人的目光,皆帶敬佩之色,主動紛紛讓道,知那人應當便是李穆了。

他定睛看去,不禁感到有些意外。

別部司馬在軍中,雖只是個五品的低級武官,所屬私兵,往往也不過數百。但和投身軍營的士族子弟不同,士族子弟,往往投軍之初,便可獲封都尉、乃至中郎將這種四品之上的官銜,但普通士卒,想要以軍功晉升到能夠擁有私兵的五品別部司馬,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高嶠從前帶兵之時,所知的別部司馬,最年少的,往往也年近三十。

但是面前這個隨了楊宣而來的軍官,看起來卻還非常的年輕,不過也就二十出頭的樣子,劍眉星目,一身英武,步伐沉矯,正行了過來。

他的身邊,同行了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面美而秀,分明一看就是出身高門的小公子,卻身著兵甲,兩個肩膀,被那寬甲襯得愈顯單薄。正是已經大半年沒有見到的侄兒高桓。

高嶠看著那個漸漸走近的年輕武官,起先驚訝,轉念想到他於陣前單槍匹馬救回侄兒的一幕,困惑頓消。

倘若沒有超乎尋常的膽色、武功,乃至於殺氣,陣前兩相對峙的情況之下,他又怎可能憑了一己之力闖入敵陣,橫掃八方?

既有如此過人之能,以二十出頭的年紀,晉升到別部司馬之職,理所當然。

“伯父!”

高桓一路興高采烈,跟過來時,不時和身旁那年輕武官說著什麽話。倒是那武官,顯得有些沉默,並沒怎麽應答。他也不在意。忽看見高嶠,眼前一亮,飛奔而來。等到了近前,見他冷冷地盯著自己,半句話也無,有些訕訕,慢慢低下了頭,站在一旁,一語不發。

楊宣領人到了近前。

年輕武官向高嶠行軍禮,單膝下跪,氣息沉穩:“別部司馬李穆,拜見相公!”

高嶠面上含笑,打量了他一番,道了聲免禮,隨即上前,親自虛扶他起了身,笑道:“你於陣前只身殺入敵陣,救下了我的侄兒,如此萬夫不擋之勇,便是古之孟賁、夏育,恐也不敢一爭!我極是感激。我聽聞你祖上乃盱眙李氏。我高氏與你父祖雖無深交,但你父祖當年英烈事跡,我人在江南,也是有所耳聞,極是敬重。”

高嶠當眾如此褒揚,話語中,絲毫不加掩飾自己對這身為李氏後裔的年輕武官的欣賞和喜愛之情。

“相公謬贊卑職,卑職不敢當。卑職亦代先尊謝過相公。”

別部司馬之職,離級別最低的將級官職中郎將還差了好幾個等級,故這年輕武官在高嶠面前自稱卑職。

他這一句回話,看似平平,暗卻頗有講究。

謙辭高嶠對自己的稱贊,但對於父祖之事,顯是十分敬重,不予埋沒。

明耳之人,皆能體察。

高嶠更是欣賞,點頭道:“你是許司徒之人,軍階晉升,皆出於司徒。以你之能,料司徒亦慧眼識珠,我便不加多事了。除此之外,你要何等封賞,盡管向我道來!”

他說完,看向一旁的許泌:“許兄,李穆於我高氏有大恩,我稍加賞賜,你不會怪我奪了你的風頭吧?”

許泌哈哈大笑:“怎敢?愚兄亦是萬幸,帳下有如此能人,今日方得以叫我能夠面見於你。”

他轉向李穆:“相公如此開口了,機會千載難得。你還要何等賞賜,開口便是!”

周圍安靜了下來,無數道滿含羨慕的目光,投向那名為李穆的年輕武官。

“卑職目下別無所求,謝過相公美意。”

那年輕武官應道。

周圍人無不驚訝。

楊宣有些發急,在一旁悄悄朝他使眼色。

不止楊宣,一旁高桓亦是不解,似要忍不住開口,看了眼自己的伯父,又閉上了嘴,眼睛裏卻露出困惑之色。

李穆卻仿佛渾然未覺,神色如常。

高嶠一愣,隨即笑道:“論功行賞,本就是軍中規矩,否則,何以激勵將士蹈刃奮進?以你對我高氏之功,今日無論你所求為何,皆為你之應得。我必是要賞你的!你有何求,告我便是,不必羞於啟齒!”

周圍再次靜了下來。

楊宣飛快地咳了幾聲。

李穆沉默了片刻,擡眸,對上高嶠含笑的兩道目光:“相公上命,卑職不敢不應。只是今日,卑職確無所需。若相公不怪,可否留後再賞?日後,卑職若有所求,必鬥膽求於相公。”

高嶠再次一愣,隨即頷首,撫須道:“也好!日後倘若你有所求,盡管開口!”

李穆再次單膝下跪,鄭重行了一禮。

“多謝相公,卑職謹記在心。想到了,必求於相公,還望相公到時應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