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第2/3頁)

郵輪已經遠到看不見了,何宗文仍站在原處。已經到了傍晚,漸漸地雪停下,升起一輪夕陽來。看著那輪落日,看著一望無際的海平線,何宗文突然想起一句詩——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極天涯不見家。

這次的郵輪耗時要比上次的北歐輪船要久,從法國回國一共耗時一月。海上的這一個月裏,曹延鈞和顧舒窈時不時有交談,雖然顧書堯和曹延鈞認識一段一時間了,但之前交流的機會並不多。

曹延鈞問過顧書堯籍貫和家庭情況。顧書堯只答祖籍盛州,後全家遷到盛北,父親只是盛北的鄉紳,做藥材生意,不過前些年亡故了。至於和殷鶴成的婚約,顧書堯只字未提。許是顧書堯和何宗文的關系親密,又或許是這些日子接觸下來給人的感覺,曹延鈞對顧書堯倒還很放心,也沒有過多地詢問她。

顧書堯也在和曹延鈞的談話以及他身邊的侍從口中了解到曹延鈞的一些情況,他五年前成了婚,有兩個孩子。太太家裏不僅在南洋做橡膠生意,哥哥還是外交總長,家境優渥。不過似乎他和他太太感情不太好,聽他說這門婚事似乎是他家裏人做的媒,他自從赴國外做公使以來,便一直和他太太兩地分居。而曹延鈞家裏也不簡單,他的姐夫便是總統程敬祥。

程敬祥的內弟?顧書堯總覺得之前在哪聽過誰也是程敬祥的什麽親戚,只是一時半會想不起來,似乎是聽五姨太還是六姨太說過?不過顧書堯不在乎這些,她更關心日本突然增兵的問題,她現在作為他的秘書,了解一些政治上的事情也正常。

曹延鈞沒有跟顧書堯多說,卻也告訴她,回乾都之後有一場會議要開,邀請了英美法在華駐軍的軍官,希望通過國際社會的支持來制衡日本。因為前清簽訂的條約,英美法等國有在華駐軍的權力,其中一部分兵力就布設在乾都附近的津港。

津港是港口城市,顧書堯乘坐的這艘郵輪也停靠在那。郵輪抵達津港是上午,剛一到,便有長河政府的人來迎接曹延鈞一行。曹延鈞的隨從都是西裝革履的外交人員,只有顧書堯一個女秘書,不過她穿著一身深紫色的修身大衣,頭發梳成髻,精致優雅的同時,也有秘書該有的幹練。她走在曹延鈞的身後,倒一點也不顯得突兀。長河政府的官員雖然不知道她是誰,卻也對她彬彬有禮。

顧書堯看著港口上的中文心生感慨,雖然法國比它更加繁華,但這一個個方塊字讓她看得心安,即使她之前在國外待過很多年,每一次回國都是這樣的感受。顧書堯原想去看姨媽,算日子她該生產了。但顧書堯似乎沒有回去的時間,而且貿然回盛州,或許會見到她不想見的人。顧書堯已經問過了曹延鈞隨行的人,殷鶴成雖然擔任陸軍總長,並不常在乾都,只在盛州遙任。

不過曹延鈞回乾都之前,先帶著顧書堯去了津港的美國軍營,提前見了美國駐華的威爾遜將軍。不過他們是在威爾遜將軍的住處見的面,威爾遜還是曹延鈞在美留學時認識的老朋友,他們這次見面雖然在談論實事,但更像是老友相聚。

曹延鈞英語十分流利,顧書堯只在一旁跟隨,用不著她來翻譯。不過她在曹延鈞和威爾遜的談話中聽到了一些最新的情況,日本之所以增兵還是沖著燕茫鐵路來的,日本軍方甚至已經在和長河政府內閣談判,日方表示願意為長河政府提供一筆貸款,從而換區燕茫鐵路的修築與使用的權利。

幾乎一年過去,日本依舊對燕茫鐵路虎視眈眈,不過顧書堯也有些驚訝,殷鶴成竟然真的一直沒有答應日本人的條件。

然而剛交流完日本駐軍的意見,威爾遜將軍一句話便是局面尷尬了起來,他先是朝顧書堯笑了笑,然後問曹延鈞:“曹,這位是你的夫人?”

顧書堯連忙用英語否認,“不是,我只是她的秘書。”曹延鈞也立即澄清,跟威爾遜說她的妻子現在正在回乾都的路上,早些天跟隨她哥哥去金寶度假去了。

威爾遜有些不好意思,連忙道歉:“我後來聽說你娶了一位漂亮的中國妻子,一直沒有見過,認錯實在抱歉。”

從威爾遜將軍的住處離開之後,曹延鈞便帶著顧書堯坐長河政府派來的車回乾都了。剛才的誤會顧書堯和曹延鈞都不再提,這種事情只要自己品行端正也沒有什麽可尷尬的。

長河政府那邊不僅派了車,還在乾都替他們一行安排了一幢公館作為住處。達到乾都是晚上,正值華燈初上,顧書堯雖然聽說過很多次乾都,但這是她第一次來,雖然建築風格和巴黎截然不同,卻也是另一種古都的風韻。而長河政府替他們安排的公館也十分闊綽。外交次長的官職不低,僅次於外交總長,因此曹延鈞身邊的人也不會被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