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那是一個真心誠意的擁抱,很輕很輕,她甚至都沒有用力,只是微微地貼上了他的身體。

程陸揚倏地渾身一僵,被這樣一個毫無征兆的擁抱弄得不知所措,幸而而片刻之後,她很快就後退兩步,回到原地。

秦真故作詫異地指著他的臉,“咦,你臉紅了?”

程陸揚的臉色瞬間臭了一萬倍,惡狠狠地瞪她一眼,轉身往客廳走去。

秦真跟了上去,“謝謝你口無遮攔大言不慚自以為是自作聰明的善舉,多虧你讓我受寵若驚受益匪淺,我這才明白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這都是在放哪門子的屁?

程陸揚停下腳步,喋喋不休的秦真又一次撞上他的背,嚇了一大跳。

他轉過身來看著她,“秦真,我發現你特別會蹬鼻子上臉,給你點好臉色你就敢造次!哪天要是給你架戰鬥機,你是不是就要愛國主義情懷泛濫,直接開去釣魚島把無關人等通通殺回老巢?”

秦真攤手,“我們不是朋友嗎?朋友難道不該有什麽說什麽,開開玩笑互相吐槽嗎?”

“誰跟你是朋友了?”他一臉嫌惡,“你見過高富帥和屌絲女當好朋友的?”

“我以為你沒那麽膚淺,不會用這種毫無意義的外在條件來衡量一個人的內在的。雖然我是比較窮一點,但我自忖交朋友的真心絕對不會比別人差,甚至比起那些對你有所圖謀的人來說,我更光明磊落!”秦真大義凜然地說。

看她一臉嚴肅認真的樣子,程陸揚忽然笑了,指了指廚房的方向,“去,拿兩瓶酒來。”

秦真屁顛屁顛地捧著兩瓶認不出牌子的啤酒回到客廳時,他接過一瓶,從茶幾下面的抽屜裏拿出開瓶器,輕而易舉地打開了蓋子。等到把酒遞給秦真,換另外一瓶還沒開蓋的酒時,卻見秦真擺擺手,“那麽麻煩做什麽?”

她豪邁地把酒瓶子湊到嘴邊一咬,然後把蓋子吐在手心裏,一臉得意地晃晃酒瓶。

程陸揚痛心疾首地搖頭,“果然是條漢子!”

兩人就這麽坐在沙發上喝酒,程陸揚順手打開了音響,柔和輕盈的音樂充盈了整個屋子。

他喝了一口啤酒,懶洋洋地靠在沙發,頭也不回地對身側的人說:“你真的要和我做朋友?”

“我以為我們已經是了。”

“真稀奇。”他低低地笑起來。

“有什麽稀奇的?”

“近十年來,你是我的第一個朋友。”

秦真愣住,轉過頭去看著他,卻只看見他含笑的側臉。他微微擡頭看著頭頂那盞暖黃色的燈,長長的睫毛有些顫動的痕跡,像是被風吹過的柳枝。

“你怎麽會沒有朋友?”她困惑地望著他,“你長得那麽好看,家裏那麽有錢,事業那麽成功,雖然說嘴巴壞了一點,脾氣差了一點,但想和你套近乎的人絕對可以裝上幾卡車……”

怎麽會沒有朋友呢?

“因為沒有人真的接近過我。”他答得輕松,轉過頭來看著她,“因為我從來沒有允許過任何人走近我,了解我,然後和我熟絡到可以稱之為朋友的地步啊。”

除了方凱。

但那也只是上司和下屬之間的關系,稱不上朋友。

秦真茫然地問他:“為什麽?”

“為什麽?”他好像想了想,然後才笑著回答她,“因為秘密太多,不希望被人發現。”

他把酒湊到嘴邊灌了幾口,喉結顫動了幾下,性感得無可救藥。

在這樣一個夜幕低垂的晚上,秦真愣愣地看著程陸揚,忽然覺得他果然不再是以前她印象裏那個壞脾氣的大少爺了。

他有弱點,有秘密,少了幾分高高在上的意味,卻平白多了幾分人情味。

他所說的秘密那麽多,分不清顏色也算其中之一,那她算不算是發現了他的秘密呢?

她忽然舉杯和他碰了碰,清脆的聲音裏,咧嘴一笑,“既然都是朋友了,那你介不介意我們交換一下秘密?”

程陸揚挑眉,卻在還未回答之時就被她打斷。

“我先開始。”她非常主動,“我家有兩個孩子,我和我弟弟秦天。他小我九歲,今年才剛剛十七,在上高二。我大學畢業那年,因為家裏經濟條件很一般,沒有辦法同時承擔我的大學學費和他貴族學校的費用,所以最後我放棄了讀大學,出來工作。”

程陸揚摩挲著手裏冰涼的酒瓶,忽然低低地笑了,“……弟弟?原來你也是……”

“也是什麽?”

“沒什麽。”他喝了口酒,沒有想到原來秦真和他一樣並非獨生子女,而是活在他人光芒籠罩之下的,相形見絀的那一個存在。

秦真看出了他眼裏的一點端倪,於是解釋道:“我和我弟弟關系很好,不是你想象的那樣。雖然我為他放棄了讀大學的機會,但是我一點兒也沒怨他,畢竟他成績好,把錢花在他身上也更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