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5天子一怒

西府海棠是重瓣的花種,風一吹,胭脂色的花瓣便落下不少,安錦繡的發間,白承澤的肩頭不多時就落了不少花瓣。

白承澤想伸手去摘安錦繡發間的花瓣,卻被安錦繡偏頭躲開,白承澤突然就很恍然地跟安錦繡道:“那年在東宮見你,也是在一棵海棠樹下。”

東宮裏的花園裏是不是也種著西府海棠,與白承澤是如何見面的,安錦繡對她與白承澤的初見已經淡忘了。

“如何?”白承澤笑著問安錦繡道。

安錦繡也是一笑,說:“若是五殿下保我兒成人,我便助五殿下成皇。”

白承澤笑望著安錦繡,這笑容有一半的真心,對於五皇子白承澤來說已屬難得。

沈妃一個人站在了走廊的拐角處,白承澤的要求她一向不會拒絕,所以就算白承澤提出要與安錦繡單獨說話,沈妃也幫著安排了。

這會兒陽光正好,兩個相對而笑的人站在碎石路上,身旁就是開了一樹海棠的花樹。花瓣不時被風吹落,沾在兩人的發間肩頭,男子英俊出塵,女子人比花嬌,站在一起,竟是成了一道風景,無人觀賞,卻也賞心悅目。

沈妃望著兒子臉上的笑容,突然就心生了疑惑,白承澤為何要對安錦繡如此上心?

安錦繡轉身離去,頭也不回地,很快就離開了這個花園。

白承澤站在原地望著安錦繡離開的小門,神情有些悵然若失。現在想想,當初最早遇見這女子的是他,他甚至比上官勇更早地提出想納這女子進府,只是數年的時間一晃而過,這個女子還是年華正好,卻成了他的母妃之一。

沈妃悄然離去,在有些事情上,沈妃更相信自己的直覺。她的兒子何曾這樣看過一個女子?安錦繡就算再容貌傾城,可她的兒子從來也不是一個愛美色的人,所以這是心動了。兒子看上自己父親的女人?沈妃臉色鐵青地出了這間宮室,安錦繡不能留了,沈妃在心裏跟自己說。不管白承澤想跟安錦繡聯手也好,做任何打算也好,沈妃這一次不會再如兒子所願了。

宗親作亂的三日之後,向州都尉將軍許自寧帶著向州兩萬兵馬進入了京都城。

五日之後,啟州都尉將軍劉效忠帶著啟州一萬五千余兵馬趕到京都城。

之後各地援軍陸續趕到,當京都城四營兵馬全被援兵替換接管之後,世宗才坐著步輦出現在金鑾大殿上,朝中無主的局面宣告結束。

安錦繡坐在千秋殿裏,聽著袁義跟她說援兵的事,這才知道為何援兵拖了這麽久才到,世宗竟然連京畿之地的駐軍一律都不信了,情願多忍耐些時日,也要調遠水來解渴。

“將軍還是被命令駐在宮裏,”袁義跟安錦繡說:“這是好事嗎?”

“至少聖上不疑他,”安錦繡道:“不算是壞事。”

“聖上說他受傷是意外,皇後沒有弑君,”袁義一臉不解地跟安錦繡說:“他怎麽還能容下皇後?”

“皇後若是弑君,他還怎麽保住太子?”安錦繡不以為意道:“皇後重傷,掀不起什麽大浪了,權當養著一個廢人,皇家還怕多一張嘴吃飯嗎?”

袁義搖了搖頭,說:“如果是我,我一定忍不住。”

安錦繡就笑,說:“其實做皇帝也沒什麽好的,不是嗎?”

兩個說著話的工夫,天色就晚了,就在安錦繡心煩今夜要不要去禦書房看世宗的時候,禦書房那裏傳來了消息,世宗今夜召了溫輕紅侍寢。

安錦繡松了一口氣,帶著白承意玩了一會兒,娘兒兩個便上床睡覺,一夜無夢。

溫輕紅這一侍寢就一連侍寢了半月,安錦繡失寵,而溫輕紅得寵的傳言在這半月間,由帝宮傳出,傳遍了朝野。

就在京都城的人們還在討論皇家情愛都是只聞新人笑哪聞舊人哭的時候,白玉關守將,大將軍楊銳帶著玉關鐵騎三萬余人趕到了京都城。

世宗連夜召見了楊銳,兩個人秘談了一夜。

安錦繡這天夜裏在千秋殿裏跟袁義說:“楊銳到後,聖上要開始殺人了。”

袁義對安錦繡的話半信半疑,世宗在楊銳到之前,已經完全掌控了京都城,要想殺人,何苦要等楊銳到?

到了第二天早朝,眾臣進入金鑾殿後,楊銳便帶了兵將將金鑾大殿的殿門一關。就在眾臣驚疑不定之時,吉和出來宣讀了世宗的詔書。

這紙詔書事後被史官們全文,一字不改地抄進了史書中。皇帝殺人的詔書,歷朝歷代都沒有像世宗的這紙詔書這樣簡潔明了過,前面寫一個人名,後面就只寫一個殺字,足足百人的姓名,就寫了百十個殺字。

被世宗寫了殺字的朝臣放聲喊冤,還沒來及喊上幾句,就有楊銳的手下上前來,扒去官服,打去官帽,拖出金鑾殿,一路拖到金鑾殿的玉階下,當眾斬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