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五章 番外 開竅(第2/3頁)

秋風簌簌,正午的太陽已經有了一絲初冬的寒意,拂在人臉上半點無暖。

裴青背著手氣定神閑地站在墻外沒有走,果然過得半刻鐘之後就聽得到院子裏哐啷一聲巨響,應該是先前那張躺椅被踹翻了。他得意地一展嘴角,這人修為還未到家呢!更何況這才哪兒跟哪兒,當年他為了娶傅百善,大冷天裏被丈母娘又打又罵還在大門口罰過跪。今日這姓葉的小子不過幾句不中聽的言語就受不了了,要想娶妞妞那路還長著呢!

把小青年好好羞辱一頓後,裴青心情大好。他根本就沒有想過這件事跟葉明瀾沒有半兩銀子的關系,興許是裴寶璋這個當女兒的先對人家生了好感。不過以他護犢子的性子,就是知道了也會不以為然。哼,我的女兒看起你就是你的造化,還敢挑三揀四活得不耐煩了嗎?

裴青這些年執掌錦衣衛因為皇帝的信任有加而權柄日重,因此除了對待家人還是十二分的耐性之外,對於旁人就分看得入眼和看不入眼。他卻不知此行誤打誤撞將女兒的心思捅破了。葉明瀾不算願意不願意,此刻都清晰地記起了那位身著寶藍箭袖短褂的含羞姑娘,她的大名叫裴寶璋,有一個兇神惡煞當錦衣衛指揮使的爹。

傅百善得知丈夫幹得這樁好事一時驚得目瞪口呆,連手裏端著的湯都忘記喝了,大怒道:“方家的二小子只是這麽一說,我也是這麽一猜,你竟然巴巴地跑到人家面前指手畫腳,要是讓妞妞知道了讓她的臉往哪裏擱?”

裴青覷了一眼她的臉色,一邊幫她挾菜一邊陪笑道:“我不聽說這件事心裏著急嗎?方家老大小時候調皮得不得了,這越大越老成,小小年紀竟然像個老學究一般講起規矩體統,真是愚不可及。我原先還想兩家知根知底,勉強認了他當女婿也就算了,結果越看越不招人喜歡。瞧著妞妞也沒那心思,這件事就到此作罷!”

傅百善嗔怒道:“兩家大人私底下說說便罷了,當心女兒聽到了不好意思,再說我總覺得她開竅晚,對著男兒根本就不往那方面想。魏琪提過好幾回都讓我找言語遮掩過去了,兒女大了各有各的心思,強行把他們拴在一起算怎麽回事?”

裴青連連告饒,“這丫頭不就隨你開竅晚麽,當年我送你那麽多的東西,你每回至多回個三兩個字。甚好,勿念!弄得我半夜三更老在尋思這姑娘到底對我是個什麽心思,總不能老把我當哥哥看待吧!”

提及昔年舊事,傅百善忍不住在桌子底下狠踢了他一腳,“胡說八道,你打小就在我家裏長大,我爹再不曉得你的家世從前,看人總是沒錯了。偏你自己鉆了牛角尖,一會想把我讓給這個那個,一會又跟別人在銀樓裏糾纏不清,還好意思在我面前胡謅我開竅晚?”

兩口子正在偏廳裏拿著陳年舊事打花腔,自門外就進來一個人笑著接口道:“誰開竅晚來著?”

傅百善唬了一跳,忙站起身子笑道:“妞妞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不是說跟奉國將軍家的大丫頭去逛街肆嗎?可看中什麽好東西了,拿出來讓我給你掌掌眼。有些店面的夥計最是狡猾,看你們年輕面淺說不得拿了次等的東西出來糊弄你們!”

裴寶璋大眼一轉,知道娘親左顧言他沒有說實話,便也沒有追問。她坐在桌旁陪著雙親用了幾樣茶點,又說笑了一回這才回了屋子。其實她今天也沒有說實話,和奉國將軍家的大姑娘閑逛一會後覺得無趣就分了手,她就掉轉馬頭往圓恩寺走,希望可以把那張長弓還給人家,再者就是希望和那人說說話!

圓恩寺種了很多銀杏樹,秋風一撩就吹落很多樹葉。葉片金黃脈梗清桁,象是一把把上好黃絹裱制的團扇。

裴寶璋在心裏一個字一個字地描繪等會見了人該說些什麽話,甚至連語氣和神態都想好了。但是她在寺外等了很久,銀杏葉落了一重又一重那人都沒有出來。知客僧說葉舉子在專心備考沒有閑暇見外人。還說一張陳年舊弓罷了,姑娘願意留著就留著,不願意留著就丟棄在一邊也無妨。

這傳出來話裏分明有幾絲嫌棄之意,裴寶璋再如何爽朗也是個姑娘家。一時間蒼白著臉下不了台,卻死咬著下唇不肯挪動腳步。她拗勁上來偏不信這個邪,執意繼續站在寺外苦等。

直到天色漸晚,有知客僧來關寺門時才看到她在秋雨纏綿中單薄的身形。

想來是見慣世間男女的愛恨愁癡,老僧不由面露悲憫雙手合十低聲勸道:“佛說,苦非苦樂非樂,只是一時的執念而已。執於一念將受困於一念;一念放下會自在於心間。物隨心轉境由心造,煩惱皆由心生。有些人有些事是可遇不可求的,強求只有痛苦,既然如此不妨就此放下順其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