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四章 乞巧

宣平侯府。

聽聞父親傳回的消息,趙雪半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麽有人竟然如此惡毒和膽大, 竟然敢糊弄自己上門去做妾?她拽著手絹哆嗦著嘴唇連連追問, “爹爹你會不會弄錯了, 白家雖然出了一個秦王妃,但畢竟詩書傳家的官宦之家, 他們再是膽大包天也不敢如此妄為吧!”

趙江源讓這個消息驚得脾氣都沒了, 將前些日子白府送來的聘禮單子遞過去,“你自己仔細看看,這上面有沒有男方的名諱生庚八字,有沒有一個正經的聘字?他們欺我久不在京城, 竟然買通官媒來鉆我的空子。這哪裏是聘禮, 這是納妾禮的贖買之資。我就說京中的六禮怎麽變得如此簡陋, 原來是想在這裏等著咱家呢!”

因為身份上有些詬病, 趙雪沒有正式的封號, 但她一直作為正經的侯門貴女千嬌萬寵地長大。在女學裏,在與閨中姐妹的交際中大多還是被人追捧尊崇的。此時乍聞此事駭得心底冰涼手腳發麻,半響之後才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趙央還是極為疼愛這個妹子的,且這件事最初的起因是自己惹出來的禍事, 就立時站起來大怒道:“我去找人弄死白寄容,這種陰損招式只有他才會想出來!”

秋氏沒想到這倒黴事一樁接著一樁沒完沒了,兒子的前程已經盡數毀了, 如今她一心指望女兒。沒想到今日如同晴空霹靂一般, 女兒與白家的婚事竟然是一場騙局。這麽多年她吃齋念佛虔心供奉菩薩, 老天爺待她何其不公。她再無往日的溫柔閑適,歪在一邊和女兒頭挨著頭哭得不能自已。

趙江源眼中閃過一絲厲色,“我這就上白府退掉這門親事,要是他們一意孤行,我就到太和門外敲登聞鼓把官司打到禦前,看誰硬得過誰?”

秋氏母子三人俱都驚詫地擡頭望著他,簡直不能相信眼前這個豪氣沖天一心為妻兒出頭的男人就是自己的至親。前些日子趙央打傷了白寄容,他還只是四處求人。最後實在無法了,才百般不得已地應下這門親事,這才多久的時間簡直象換了一個人。

趙江源的確是從別處借來的膽子,他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嫡子如今是京衛司手握實權的四品指揮使,立時就變得膽氣橫生。白家仗著是秦王姻親竟做出這般惡事,那孩子還是皇帝身邊的近臣呢,自己身後有這個鐵杆子靠山又何懼白家?

借著這份膽氣,趙江源帶著幾個生得高壯的家丁一古腦打到白家,將前院的家私擺設花架砸了個粉碎。只一個由頭,白家騙婚在前休怪趙家翻臉在後。叫人意外的是,白家父子關起門來細商幾句後就極幹脆地退還了趙雪的庚貼,讓趙江源又是惶恐又是得意,他以為這場官司真的還要打到禦前去呢!

趙江源帶著一眾人象打勝仗的將軍凱旋回家時,白寄容躺在竹榻上正在勸說父親,“是兒子想岔了,如今最緊要的是秦王,是宮裏的小皇孫。趙江源性子向來唯唯諾諾,要不然也不會在雲南一呆十幾年毫無建樹,今日白家如此氣勢而來肯定有依仗,我們還是避其鋒芒的好!省得將事情鬧大後秦王殿下受到聖人申斥,到時候爹爹在殿下面前如何自處?”

白令原如今對這個兒子言聽計從聞言也覺有理,只得恨聲道:“只可惜只擼奪了趙央的功名,不能為我兒報這番大仇!”

因為長居在屋內,白寄容面頰漸漸就變得有些青白,聞言他篤定一笑,“趙家以為不嫁女兒就是好,哼,我照樣有手段讓趙雪的名聲爛大街受磋磨,到時候丟醜的還是趙家人!”

宣平侯府裏,趙雪看著自己的庚貼百感交集,心裏有一種逃出升天的慶幸,更多的卻是對未來日子的惶恐。女兒家的青春日短,怎經得起如此大風大浪的折騰。正自哀嘆之時有丫頭送來請貼,是彰德崔家的小姐崔文櫻下貼請她參加今年的乞巧宴。

每年的乞巧節,崔文櫻都會邀請交好的女孩在一起,或是訴說心得或是一同祈禱,漸漸這就成了歷年的慣例。趙雪見狀先是一楞,心想自己與崔文櫻雖有幾分閨中姐妹情,也不至於這般快就伸出援手吧?仔細看請帖上的日子竟是前天,想來她還不知道趙白兩家在今日早上已經撕破了臉。

秋氏卻是另外生了念想,極力主張女兒去參加乞巧宴,“你是侯門貴女,你越是不願意出門別越會說你性情孤高。遇著這般難堪的事,女人更要挺直背脊見人,讓那些多嘴婦人背後嚼舌根去吧!再說崔小姐的乞巧宴設在劉首輔府裏,他家裏還有一個少年探花沒做親呢!”

趙雪心中不免一動,說起來她曾經遠遠地見到過那位跨馬遊街的劉探花。

劉知遠年紀雖小些但風儀氣度過人,只靜悄悄地站在那裏便如鶴立雞群。自家兄長趙央已經算生得好的,那小劉探花竟比兄長還要生得俊俏些!更何況劉家是何等門楣,是當朝首輔,是景仁宮劉惠妃的娘家,是秦王的親外祖家,白家上上下下全部加在一起給劉家提鞋都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