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六章 端倪(第2/2頁)

傅家當年沒發跡的時候,呂氏也是過得苦日子的。秋天田裏差人手時,也跟著下過田打過稻谷,手裏也有兩份夯實力氣。眼下拼了性命瘋魔一般,那柔弱的女子哪裏是她的對手,只一會兒工夫就被打倒在地。

呂氏騎在那女子身上,打一巴掌罵一句遭瘟的小娼婦,地上女人哎喲了兩聲後,身子漸漸地便不動了。

青州知縣怕鬧出人命,忙喚差役上前阻攔。常柏也急急過來將人扶起,忙不叠地為她在耳際額角擦藥油。呂氏惡狠狠地盯著,心想這到底是哪家養出來的不要臉女兒,看她不天天上門去臊她!

那女人懨懨地擡起頭,散亂的頭發間露出一張只能算是清秀的小臉。呂氏看了一眼,復又看了一眼,背上忽然就起了一層白毛汗。牙齒打顫地尋思,這個女人聽說不是已經死了嗎?怎麽現在還在這裏,自己還跟她對打了半天,這到底是人是鬼?

就是在這一恍神之間,常柏扶著那個女人在差役的護送下,狼狽地走遠了,身後是樸實鄉民的陣陣噓聲。這裏的人雖然都是大字不識的普通人,可是心中自有一幹善惡的標準,對於那懸梁的女人起先就報了三分同情。今日要不是有官吏在場,說不得迎接常家公子和那女人就是爛白菜梆子和爛雞蛋了。

仵作大致查看了一下,輕聲在青州知縣耳邊稟告了幾句。青州知縣一皺眉,看了一眼狀似瘋癲的呂氏,還是決定跟傅家二房的老爺說話。唉,誰知道呢,這上吊的傅家大姑奶奶竟然還懷有兩個多月的身孕,難怪那矮檐下頭積了那麽大一灘血水……

傅百善得知消息趕到黃樓巷胡同時,傅蘭香的屍身已經被擡回常家寓居的宅子去了。

呂氏一見到她就撲了過來,眼淚橫流地痛哭道:“珍哥,好珍哥,那是你嫡親的堂姐,你可要為她報仇哇!青州城裏你的品階最大,把那個娼婦捉來扒皮剝骨,為你堂姐討個公道哇!”

宋知春雖然不齒大房母女的為人,可眼見人死得如此慘烈,心裏也有些惻然。拉了女兒在一旁道:“……正正吊死在人家的門口,將常柏和那個外室堵在門裏出不來,要不是衙門裏的人趕到,現在還不知道怎麽樣呢?還有,聽說已經有了兩個月的身孕,大概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否則也不會糊塗地尋了短見!”

傅百善聞言便不免有些駭然。

堂姐傅蘭香為人一向有些懦弱,當年縱然使些掐尖要強的手段,也不過是上不了台面的小伎倆,沒想到她竟然烈性至此,就是死也要死在人家的大門口。這樣一來,不但常柏,就是常家的名聲也要爛大街了。只是,就這樣以性命為代價的報復,實在是不智!

伏在椅子上哭泣的呂氏忽然想到了一件要緊事,猛地抓住傅百善道:“珍哥,我看到那個女人了,只是不知她是人是鬼?不是說她在家裏不小心被火燭燒死了嗎?這會怎麽又好好地站在我面前,我頭一陣陣地痛,就是不知道蘭香是不是被鬼魅纏住才做下傻事。”

傅百善心頭一跳,擡頭問道:“大伯母,你究竟看到了誰?”

呂氏看了一眼外面的晴天白日,壓低了嗓音道:“是常夫人的那個外甥女徐玉芝,我認得她。最是目下無塵驕傲不過的一個人,難道怪我家蘭香奪了她的夫婿,如今變成女鬼來纏人?那我家蘭香豈不是死得很冤枉,其實常夫人最早是看中你的……”

傅百善沒有理會她的胡攪蠻纏,耳尖敏感地捕捉到“徐玉芝”這三個字,她便不由重復了一道這個名字。

呂氏頭點得如同搗蒜一般,十分肯定地語氣,“就是從前在常知縣家我看過她兩回,我決計沒有認錯。我總疑懷她是女鬼,現在回想著抓扯她的時候,她的手卻是溫熱的,那她就沒有死,那常知縣家為何扯這麽個幌子,還大張旗鼓地為她下葬做白事?”

呂氏在這裏百思不得其解,傅百善卻是腦中急轉。要知道,徐玉芝與傅家的恩怨可謂不死不休。這女人當初就因為被傅百善戳穿害人的詭計,她第一次派了徐直截殺傅家人,導致小五纏綿病榻許久。第二次又傷了蓮霧,也害顧嬤嬤殞命,這份血海深仇怎麽能輕易抹去!

只是那年之後,徐玉芝便像泥牛入海一般,再無見了蹤跡。裴青為此事還特地利用自己的人脈細細搜索了一番,卻依舊無所得。沒想到這女人竟然膽大到就躲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還跟常柏勾結在一起,害得傅蘭香一屍兩命。

傅百善緊攥手心冷哼了一聲,徐玉芝,你躲了這麽久的狐狸尾巴終於露了出來,且看這回我逮得到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