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八章 花燭(第2/2頁)

裴青此時卻微微一笑,更襯得他面如冠玉,聲音沉沉道:“服侍娘子是為夫求都求不來事情,如何要個丫頭來替代我?至於那些客人大多是軍中同袍,都曉得我此時在做正事,哪裏會如此不知趣地過來煩擾我!”

傅百善不料平日裏最是嚴謹端肅的一個人說起情話來,就象蜜水一般讓人愉悅。側過身再看向銅鏡中的自己,早已是滿面嫣紅。

屋角懸掛著兩盞窯青纏枝罩子燈,供桌上早早燃起的大紅~龍鳳花燭將屋子照得如同白晝。龍燭的龍嘴前有一顆珠稱為盤龍戲珠,鳳燭的鳳嘴前有一朵色彩鮮艷的牡丹花,稱為鳳穿牡丹,兩支燭的下半段各飾和合二仙並石榴蝙蝠。

裴青將鳳冠取了下來,拿起牛角篦子梳起黝黑的長發。傅百善的發質極好,又細又密,散了發後披在肩上象一匹上好的綢緞。將頭發梳好後,又服侍傅百善寬了大衣裳,在凈室裏泡了澡。遞巾送帕,竟然是樁樁件件都不假手於人。羞至極處的傅百善後來索性甩開了,這個身子日後反正要被看光,此時收著藏著未免矯情!

偏生此時的裴青嚴肅正經,仿佛楠木澡盆裏泡的不是今日新娶的嬌妻,懷裏抱的不是軟玉溫香的美人。這導致傅百善忽然有種錯覺,自己忽然變成了一把名貴至極的上好寶刀,讓人珍而重之地拂去水漬,然後用布巾吸幹上面潮濕的地方,最後才用軟緞一寸寸地包裹起來。

裴青穿的一套大紅禮服早就被打濕了,被穩穩抱在懷裏的傅百善雙眼正正對著繡了麒麟的胸口處。麒麟是傳說中的一種瑞獸,龍首且有兩角形狀象鹿,全身有鱗甲,牛尾馬蹄獅尾。陰暗有致的五彩紋樣厚重且平實,就如同它的主人一般。

裴青將小媳婦抱至硬木雕花鑲嵌螺鈿架子床上,這才返回凈室,用剩下的水草草地涮洗一番。好在已經進了五月,水也不感到如何冰涼。

傅百善坐在那裏,聽著那人在凈室裏發出嘩嘩的水聲,忽然噗嗤一聲笑倒在大紅緞地繡了百子紋的被面上。她做夢都沒想到自己的新婚夜竟然是這樣開始的,裴大哥竟然把自己當成是易碎的瓷娃娃一般小心呵護!

不過半刻鐘,裴青只著一襲雪白裏衣出來了,身上還帶著淋浴後的水氣和皂香。大步走至榻前,牽了傅百善的手坐在那對大紅~龍鳳花燭前。

面對傅百善不解的目光,裴青溫文笑道:“……今日我倆大喜,聽了無數祝福,只有一句白頭偕老甚得我心。這世道對女子本來就嚴苛,你性子又是歷來不受拘束的,所以你我定下婚事後,我便在菩薩面前許下誓言。不求其余,只求比你多活一日。”

小兒臂粗的龍鳳花燭微微搖曳已經燃燒過多半,飾以蝴蝶蝙蝠石榴的蠟燭一並化為燭水,在雙喜字銅燈盞上留下一灘溫軟的燭泥,一會兒就變成了一層紅色的殼。已經是亥時過了,只余寸高的鳳燭將熄未熄。就在那一刹那,裴青伸手將那只還燃得好好的龍燭一掌搧滅。

兩只代表新郎新娘的龍鳳燭幾乎是前後腳熄了,空余裊裊的青煙。屋子裏立時便暗上許多,只余屋角兩盞罩子燈散出昏黃黃的光線。

裴青抱緊了身邊人,嘆道:“有我護著,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想說什麽就說什麽,勿需在乎他人的眼光和臉色。即便是有責難,你只需讓人來找就是,因為你所說所做的一切都是我允許的。這一生一世,我只惟願你活得恣意快活。”

傅百善心裏感動得不行,是誰說這人沉默寡言的?為了掩飾眼角淚意,故意嘟嘴道:“要是……我想殺人呢?”

裴青就縱容地望她一眼,“那其人必有可殺之處,我必定第一時間把刀磨好遞上!”非常奇異的,傅百善心裏對於新婚的恐懼和未知象潮水般退去,靜靜地全然信賴地蜷在丈夫身邊,聽他胸腔裏象暮鼓晨鐘一般沉穩的心跳。

已經是夜深人靜了,裴青豎耳聽到外面已然是一片沉寂,這才一把抱住昏昏欲睡的新娘,極輕柔地放在榻上。大紅被子裏,女郎的月白軟緞裏衣被掀開,有些微的光線從瑞雲滿地子孫萬代銷金帳幔裏透過來,襯得她一身蜜色的肌膚象上好瓷器一樣溫潤。

佳人似睡非睡似醒非醒,極溫順地趴伏在繡了鴛鴦戲水圖的枕面上,裴青忽然間就覺得有些口幹舌燥,於是緩緩伏下身子朝著女郎背上那對生得極漂亮的蝴蝶骨吻去。

大紅色銷金帳漫長的輕紗象月夜下的湖水一樣,平緩而綿長地流動著。春風一拂過,湖心的漣漪便一圈一圈地蕩漾開。反反復復,重重疊疊,似乎到了天際的盡頭。良久之後,帳中才傳來男子滿足的喟嘆:“……不愧是素習弓馬的身子,這腰力就是不一般……”

女子似乎嬌嗔了幾句,大概伸手教訓了一番,那男人就裝模作樣的低聲呼痛。還沒等女子辯別真假,初初得償滋味的男人已經迅速擡起身,將女子重新拉入眩目的極樂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