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四章 榷場(第2/2頁)

知眼色的徐驕忙把手裏的文書遞上去岔開話題,“賴戶將軍已經答應我們開辦榷場了,讓把貨物全部壓在倉庫,他們會通知牙人過來評定貨色等級,收取牙稅和商稅。等各地商賈前來,牙人自會從中斡旋,交易雙方不得私下直接接觸。”

徐直伸指彈了下紙張,仰頭笑道:“這不是咱們在赤嶼島的老本行讓別人占了嗎?這牙人肯定是賴戶將軍的一條狗,兩邊都要拿兩邊都要占。貨先下一半到他們指定的地方,船上不能讓生人上去,他還說了別的什麽事沒有?”

徐驕搖頭道:“倒沒有說什麽特別的,咱們帶來的是絲綢布匹、瓷器珠玉、皮貨香料,主事的說稅錢要較往日重些,這回定的稅率是一兩白銀七厘的稅,這筆貨的賺頭只怕要小很多,回去後大當家興許要責怪下來!”

說到這裏,徐驕頓了一下含混道:“船上還有些東西,賴戶將軍想全部吃下,還說價錢什麽的好商量。“有些話不好說得過於直白,福泰號過來時除了夾帶了一些上等私鹽綿白糖之外,還有銅鐵、硫黃、焰硝、箭笥之類軍用物資。中土一向嚴禁民間商家走私,但是利之所趨,再難得的東西都有人敢鋌而走險。

傅百善是何等伶俐的人,早就看出這對偽善父子的貓膩。民間商人走私至多是夾帶私鹽,這群海匪倒好竟敢明目張膽地倒騰這些軍中違禁品,也不怕壞事做絕損了陰德?若不是為了找尋自家老爹,簡直羞於與這些人為伍。騰地站起幾下收拾好了海輿圖,跟寬叔兩個一前一後頭也不回地出了屋子。

徐直氣得瞪了徐驕一眼,低聲罵道:“嘴上就沒個把門的,滿嘴噴糞!”

盧四海自以為知道了真相,出言勸說道:“這位宋小哥原先還準備考秀才的,是正經的讀書人,肯定見不慣這些亂七八糟的。小老弟以後不要在他面前捯飭這些話,這些文人都是脾性極大的!”話一說完,就見徐驕面色古怪地扭過頭,倒弄得他一頭霧水。

徐直心想那位主子要是去考秀才,定會震驚全國。咳了一下道:“我們出門在外不比家裏,都要打起萬分的精神,那位賴戶文都一看就是個蠻橫的家夥,說不得還敢跟咱們來一場黑吃黑。先把那些容易出手的東西處理了,船上那些背密的東西吩咐人照看好了,等這趟回去我發雙倍的工錢。”

又想起一事,叫住徐驕,“你跟那個老馬打個招呼,那十來條火器是咱們最後的殺手鐧,千萬要給我收好了。你悄悄跟他說,回去我就給他尋摸一個模樣俊俏的小媳婦,好讓他開開洋葷。”徐直說完自以為得趣地哈哈大笑起來,徐驕卻是想起老馬年過四十還是童男子,要是入了洞房肯定是一副猴急的樣子,也捂著嘴埋頭一笑。

想是大家都知道福泰號上裝載的都是好東西,幾日之內伊那島上就聚集了九州、本州、四國、北海道有名的大商賈。這些人背後的家主或是皇親國戚,或是大名將軍,歷朝歷代鄀把持著日本國最豐厚的礦山,最肥美的土地,最富庶的海域,所以積聚了大量的財富,對於中土的豪奢物品最為喜愛,往往一擲千金也在所不惜。

榷場的交易從來不論斤論兩,全部是論宗交易。各大商賈大概也見慣這些場面,出手也毫不含糊,三天的時間就吃下富泰號上大半的貨。甘蔗是尾梢甜,有經驗的幾個豪商一直在等中土人拋出最後的壓箱底。

徐直特意將壓軸戲捱到晚上。

廳堂銀燭高懸,一只只結實的楠木箱子被挨個打開齊齊擺放在一起,做工精致的金銀器,織就得華美異常的各色錦帛,薄得象紙一樣的細膩瓷器,一屋子的富麗堂皇讓人目不暇接的同時也宣告著那塊異國土地的繁庶。

徐直坐在不引人注意的角落裏,卻象王者一樣帶著審視目光巡著他的領地。小幾上是一壺溫得恰處的清酒,他拿在手裏慢慢啜飲著。這酒入口如水後勁卻極大,看著外面哄搶擡價興奮近至狂熱的人群,他想,他天生合該就是這些人當中的一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