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六章 辣手(第2/2頁)

劉泰安將披風解下遞給一旁殷勤的侍女,推開了裏間的房門。

迎面一股暖香撲面而來,一個正當妙齡的華服女子俏生生地立在燈下。那女郎上穿一件絳紅立領掐腰香雲緞小襖,下著一條鑲了錦繡邊百花不落第的月華裙,隨了那女郎身形一動,那裙子象水一樣波光粼粼。

劉泰安不敢再細看,躬身一揖到地後說道:“感念妹妹盛情,可劉某已有家室,不敢再耽誤妹妹青春,請妹妹將我忘了吧!”說罷轉身欲走,卻聽女郎幽幽嘆道:“我千辛萬苦尋了機會來瞧你一眼,只是因夢裏頭見到你不知遇到了什麽難事困頓不堪,你竟狠心與我說說話都不肯了嗎?”

那語氣如此悲苦,劉泰安的腳步怎麽也邁不開了。

回過頭去,就見那女郎俏然坐在燈下,一雙如玉酥手端了一杯酒徐徐遞將過來。心神就仿佛被根繩索牽扯了過去,又見那桌子上擺了炙鹿肉脯、蜜汁雀舌、一品魚羹好幾樣自己喜歡的菜式,那酒色略作淡黃香氣綿密,正是自己平日裏極愛用的桂酒。

劉泰安終於動容,將那杯中酒一飲而盡。崔蓮房綻顏一笑,眼中淚珠欲墜非墜,清麗容顏更勝平日三分。她緊緊挨了邊上坐下,見心上人一口一杯,也不多勸,只幫著布菜倒酒。不過三巡就見那人雙眼迷離,無雙的俊顏在酒氣熏蒸之下更顯奪目,卻已是有些醉了。

崔蓮房心底甜蜜,正準備叫丫頭進來收拾一番,好奉上醒酒的茶水,卻被劉泰安一把緊抓了左臂,那張泛紅的玉臉伸將過來喝斥道:“連你也要走嗎?你不是說過心裏頭只有我嗎?”

劉泰安一貫斯文有禮,幾時有象這樣痞賴的時候?崔蓮房知道現下應當將他推開,高聲喚丫頭們進來,可是那噴在鬢角邊上的灼灼熱氣,那雙緊抓了自己的有力大手,讓她忽地雙目不敢直視,身子也有些發軟。

劉泰安睜眼定定地望了一會兒,忽地伸臂將崔蓮房抱坐在了懷裏,耳鬢廝磨喃喃央求道:“安姐兒,不要離開我好不好?那人有什麽好,你過去了也只能當個妾室。你把腹中孩兒打了,我們當做什麽也沒有發生過,我舍了顏面去求父親,外放幾任縣令州府,到沒人認得的地方從頭來過好不好?”

崔蓮房一時聽得呆住了,渾身僵直,她都聽到了什麽,那鄭氏不但偷了人還懷了別人的孽種!她心中又悲又苦又憐又痛,手指尖都在打哆嗦,難怪此次相見泰安哥哥清減了許多,那鄭氏怎配如此深情相待?正要細細追問,那男人已經密密實實地一頭親了下來。

追到京城來見面憑的是一時的孤勇,與心中情郎獨自相見也是想趁機一述衷腸,崔蓮房面紅耳赤想要推開眼前的男人。可是那散發了酒氣的熱吻,那緊住自己的手臂,那人在耳邊不時的喃喃細語,如絲如網般將她緊緊纏住。

劉泰安混混沉沉,眼前一會明一會暗,撲鼻幽香密密罩了他的神識。鬼神附體般伸手解開了那絳紅小襖,玉白中衣,再裏頭是一件蔥油黃底繡了大紅牡丹的肚兜罩著的凝香軟玉。

劉泰安只覺腦子一緊,張嘴俯下身去……

崔蓮房身子一軟倒在屋內那張可說是布置簡陋的床榻上時,心內著實有些委屈。她想推開又舍不得,抱緊那人的青色頭顱淚如雨下,“泰安哥哥,我是蓮房,我是崔蓮房!”

男人搖了搖頭,目光漸露幾分清明,“蓮房,蓮房……”正要起身,一雙如蛇軟臂伸將過來將他緊緊攀住,一時間屋內婉轉相就嬌喘連連。

門外的紅錦與紅羅面面相覷,不知這臨別酒怎麽喝著喝著就喝到了床上?紅羅越聽越面紅耳赤心裏卻滿是歡喜,劉公子那般風流俊俏的人物誰不喜歡?紅錦卻是面色煞白,她年紀長些自然知道輕重,小姐弄出這場要命的事,若是讓方夫人知道的話要的就是自己的命!

這些年,傅滿倉為著京中的生意和這位侯府公子偶爾有書信上的往來,雖說不上很熟,但是對這人的印象很復雜。這樣一個人,從小生在錦繡堆當中,卻似乎是侯府的異類。這人常常不顧身份與三教九流的人折節結交,可以說是各路朋友遍及天下。

面對著鄭瑞的賣關子,傅滿倉忍不住翻了白眼,哼,愛說不說!

鄭瑞見別人不買賬也不生氣,呵呵一笑低首道:“這事說來話長,我從小喜文厭武,二十二歲中了進士之後就不思上進,整天以遊歷的名頭到處亂走。後來家裏出了事,我小妹子突然就沒了,我才知道這世上有些事不是我不聞不問就不會發生的。所以,這個朝堂上的位置我要爭,我要搶!“

廊檐下的燈籠有燭光散漫地衍射下來,鄭瑞的嘴角緊抿,臉上籠罩著一層清冷的光輝, "每個正經入仕之人都是先翰林,後外放,再京官,最後至內閣,這是我輩讀書人最奢求的一條路,當然我也不例外。到廣州任知府雖說從七品一躍至五品是莫大的殊榮,可實非我心裏所願,實際上我一直想去文藻盛地江南道任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