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不眠夜(第4/5頁)

林優璇則望著李韻韻,小聲囁嚅:“韻韻姐。”

李韻韻看也不看她。

林優璇走得無聲無息。

最後房間裏只剩下他們兩個。

唐清和起身,走到李韻韻跟前,指了指自己臉上的傷痕:“韻韻,這件事,你想我怎麽對他們說,嗯?”

李韻韻緊抿著唇,半晌吐出一句:“唐總處事向來有自己的章法。”

“哦,是嗎?”唐清和說,“可我想聽你說。”

李韻韻沒有擡眼看他,明知道說出的每一句話都只會令自己更難受,卻仿佛控制不住唇舌:“一切都以公司為重。”

一句話輕若雲煙,卻更像一把利刃,在兩人之間劈開一道溝壑,那麽薄那麽窄,四目相對時僅在咫尺,卻又早已各自天涯。李韻韻不知道自己怎麽走到桌邊,又為什麽要伸手去捉那只杯子,一切舉止,似乎都是為了不讓時間那麽凝滯,可一舉一動,都重若千斤,連她自己都沒發覺,只說了兩句話,背過身時嘴唇卻不自覺地抖個不停。

然後她就聽到身後好像有人笑了。

很輕,像是笑,又像是嘲弄。

杯子就那麽落在地上。

在地板上崩裂開的玻璃四碎,有一片又小又薄的碎片剛好刮過她的腳踝。李韻韻一直低著頭,看得清楚,也清晰地感覺到了一點點疼。她暗暗想,應該是流血了。隨即又想,剛才不

小心將唐清和的臉刮傷了一道。這麽快自己也見了血。也好,一報還一報,這樣大約真是兩不相欠了。

03

唐清言和雲喬走到唐清和的房門外,就聽到裏面傳來東西打碎的聲音,兩個人對視一眼,唐清言率先敲門:“哥?是我,Euan。”

不一會兒,房間門打開,先走出來的人是李韻韻。

雲喬把人上上下下一番打量,發現她除了眼圈泛紅,其他地方似乎並無損傷,心裏一塊石頭落了地。

唐清言卻臉色發沉。

等看到唐清和臉上的傷痕,唐清言瞬間就爆發了:“哥你臉怎麽弄的?”

他指著離開的李韻韻剛要說話,面前的門就被唐清和一把撞上。險些磕到他鼻梁上的眼鏡:“回你的房間去。”

被人從暖烘烘的小酒館裏拉出來,一路緊趕慢趕地跑回賓館,本以為發生大事能幫上什麽忙,沒想到上來就吃了自己堂哥的閉門羹,唐清言的臉色簡直比鍋底還黑,轉身就走,覺得自己這段時間簡直倒了八輩子血黴。

另一邊,雲喬跟著李韻韻走到門口,耳聽著唐清言走遠,隔壁房間也安靜下來,此時整間賓館才真的寂靜下來。鬧了這麽一出,大多數人都睡下了,極少數沒睡的幾個,此時大概各懷心思,卻不會有誰像此時此刻的李韻韻這樣,背過人就哭得像個小孩。

走廊裏的燈是聲控的,沒有人出聲,不多時就徹底暗下來。雲喬看著李韻

韻蹲下身子,一手撫著自己的腳踝,也跟著蹲下去。

黑暗之中,雲喬的手指輕撫上李韻韻的眉毛、眼眶……

感覺到雲喬的唇落在自己的額頭,李韻韻抖了一下,身體向後傾,一下子坐在地上,木地板發出“嘭”的一聲。

明知道黑暗之中,對方又哭得淚眼模糊,根本看不清自己此時的臉色,雲喬仍舊覺得自己臉頰耳根一片滾燙。

隔了許久,他輕輕說了一聲“對不起”。

他想伸手去扶李韻韻,卻看到她兩條手臂抱緊自己,那是防禦的姿勢,哪怕哭成這個樣子,她也不需要他的懷抱。

心底或許早猜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卻仍舊疼得不像是自己的。

他站起來,沉默了好一會兒,又說了一聲“對不起”。

李韻韻搖搖頭,扶著門框自己站起來,她低著頭,說話的聲音有些沙啞:“對不起,雲喬。我們的時間始終不對。”

雲喬笑了。

是啊,他比她大七歲,她上大學的時候,他與別人結婚。她大學畢業,他和殷葶離婚。她如今長大了,事業蒸蒸日上,他卻逐漸衰老,山河日下。

李韻韻輕聲說:“謝謝你今晚告訴我真相。我跟他分手了,但我暫時不想再考慮感情的事。”她擡起頭,她今晚哭了太久,眼睛酸痛得厲害,幾乎看不清雲喬的輪廓,但他的形象一直在她心裏,是她少女時期偷偷描摹過無數遍的線條。

也曾清風朗月,也曾讓人心折,

卻不能撩動她此刻的心弦。

她輕聲說:“我當初主動說想要幫你東山再起,做你的經紀人,就意味著我們不可能在一起。我不喜歡把工作和感情混雜在一起,你是知道的。”

他們的時間永遠不對,她偷偷暗戀他的時候,他將大好時光與他人共享;他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對她心動,她全無留意,卻漸漸喜歡上另一個人。

她對唐清和說了謊,她雖沒有談過戀愛,卻真心實意地暗戀過一個人。謊話出口的時候不是不羞愧的,但現在才想明白為什麽,她喜歡他,所以不想在他心底留下一星半點不好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