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29

畢業後她留在了北京,她已經不缺錢了,她哥復員後開了一個玻璃廠,在當地是頗是有名的民營企業家。她姐姐靠著美貌嫁了一個大款,姐夫正在搞房地產,是有一片小樹林就叫維也納森林的房地產商。

她掙的薪水全用來打扮自己了,如果你現在再看到蘇小染,一定會大吃一驚了,那個衣服上有飯粒子的蘇小染已經出落成一個妖精了。她穿夏奈爾新一季的衣服,用的CD口紅,蘭蔻的眼霜,LV的包包有好幾個,她自己租的房子在二環內,一個月要四千塊,姐姐會及時來交房租。

所有人都不明白她為什麽要留在北京,而且一個月掙這麽幾千塊,她跟著哥哥或姐夫幹早就是富婆了。可蘇小染執意要留在這裏,並且把整個一面墻全做成了衣櫃。就是說,她的衣服是一面墻,有的來不及拆掉標簽就不喜歡了,於是,送人。

在北京的三年,有無數男人追求過蘇小染,但最後的結果總是不了了之。她美麗孤傲,不缺錢,這樣的女人,最難追到。有錢男人想和她好,她看了看他謝頂的頭說,我不缺錢,我要愛情。有男人給她愛情,她說,你能給我愛情嗎?

她對他們,少了一份激情,而這些男人,沒有人進過她的家。她的家裏,有一張巨幅照片,是陳家駒的。

這張照片來得極不容易。當年陳家駒去她們學校時曾辦過一個借書證,那上面必須貼一張照片,在陳家駒走後,蘇小染費了好大勁才找到那張借書證,在學校圖書管理員手裏,那個四十多歲的老女人死活不給她,蘇小染給她買了一盒化妝品才算完事,她轉身走後那個老女人罵了一聲。

多年後蘇小染還記得,她罵蘇小染,小色女。

有了自己的小窩後,蘇小染把照片反拍了一下,放大,上光,最後,是一張和真人大小的照片了。一進門就能看到,而蘇小染進門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問一聲,嗨,陳家駒,你好嗎?

這件事,她堅持了三年了。

她覺得自己在愛情這件事上很一意孤行,在談過三三兩兩的戀愛之後,她幹脆不再和這些男人糾纏不清,而是想徹底斷了這種想法,一心一意找到陳家駒,她那最初的心動和心酸。

在凱賓斯基飯店見到陳家駒時,蘇小染的身子一傾,差點把手裏的紅酒落到地上。

是丁蝶芝的婚禮,丁蝶芝嫁了一個外國人,土耳其人,搞石油,非常有錢,只是年紀大了些。

邀請了些同學,蘇小染是伴娘,當陳家駒進來時,蘇小染覺得一定是看錯了。

她心跳得厲害,好像透不過氣來一樣,他還是那樣玩世不恭的眼神,還是那樣英俊,甚至,還是那樣讓她覺得心疼。

丁蝶芝說,前些天街上碰到的,正好我要結婚,於是告訴他了。

宴會上,蘇小染很快就喝醉了,她喝的仍然是寧夏紅的酒,度數不是很高,可是,她一大杯一大杯地喝。當丁蝶芝過來抱住她時,她哇哇地吐著,吐了丁蝶芝婚紗一身,後來,丁蝶芝抱住她問,蘇小染,怎麽會這麽難過?

那天晚上,蘇小染把陳家駒帶回了家。

陳家駒看到了自己的照片,那樣大,就在房間正中央,他有些驚愕。蘇小染滿身酒氣——我找得你好苦,我終於找到了你,陳家駒,陳家駒……

陳家駒抱住她,伏下身來,他們親著吻著,蘇小染覺得一切都是夢境,這是真的嗎?眼前這個男人是自己的嗎?這是她的初吻,可她覺得似在夢中,好像吻過千百次了一樣,那個吻持續了好長時間,最後,陳家駒說,親愛的,我快出不來氣了。

但蘇小染仍然吊在他的胳膊上,她生怕一放手他就飛走了。

他把她抱上了床,一寸寸地吻她,非常老道。而蘇小染蒙上了臉,她羞於讓他看到自己的身體,在月光下,她的身體光滑似瓷,那樣潔白透明。

她在他耳邊說,陳家駒,你知道我愛了你多少年?你知道我愛了你多少年……她一直說著這句話,一邊說一邊流淚,到最後,枕頭都濕了。

這是她的第一次做愛,也是第一次把男人帶回家來。她怕陳家駒有負擔,於是一直沉默著沒有說。可是她真的很疼,又疼又想飛,到最後,她叫著,歡快如一只小鳥,原來,這樣可以上天堂的。

那天晚上他們又做了很多次,最後,蘇小染感覺下體有隱隱的疼,可是,不要緊,只要他喜歡。

他去衛生間洗澡時,她偷偷換掉床單,然後乖乖地躺在床上面等待他。

陳家駒一直沒有說愛她,但他和她做愛了,這多好啊。

女人,原來可以這樣地愛一個男人。

即使他不愛她,可只要他和她在一起,那麽,她就是幸福的。

第二天早晨醒來,他的第一句話是,蘇小染,我得回去,因為太太今天要出差,我得給她整理一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