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23

我徹底崩潰了。

整整一個月,我再也沒有蘇小染的消息。她好像從人間蒸發了,而唯一的線索白碧也徹底消失,我根本不知道白碧是哪裏人,也不知道她們現在在何方。

但我有一種預感,蘇小染出事了。

之前她們說去美國我就隱隱覺得哪裏不對。後來蘇小染發短信告訴我,她們在拉斯維加斯,我便更擔心,在那個大賭城,什麽人沒有啊。蘇小染沒有帶多少錢,她為什麽要去那個地方?在我還很疑惑時,信息忽然就沒有了。

南京的夏天這麽熱,我發了瘋一樣打探著一切消息,可半個月過去了,我一無所獲。

公司徹底不去了,我交給了副手,表哥說我又成了瘋狗,是的,我又瘋了。

從前我是一條溫順的狗,但現在,我成了瘋狗!

誰看到我都說我沒人樣子了。

憔悴,帶著萬分的疲憊,我每天處在極度緊張又極度空虛的狀態中,神經質地看手機,幾分鐘就要看一次,我胡子拉楂,眼睛深陷,看著就像是從監獄裏剛出來的犯人一樣,想當年,我在監獄裏無非就是如此模樣吧?

有很多時候,我忘記了吃飯喝水。當我在大街上奔走時,我不知道累,我只知道,蘇小染丟了,她去了美國,她沒有消息了。

我中暑了,倒在路邊。

我好像聽到有人說,快看,這個人中暑了。

然後有人說,打120吧。

我睜不開眼,眼前一片黑,到處是人的影子在晃動,我的父親母親跑了出來,他們叫我的小名,青兒,青兒。

我問他們,你們看到蘇小染了嗎?

他們搖著頭,我們沒有看到她,她不是去了美國了嗎?

我想哭,卻流不出眼淚,我想叫,卻發不出聲音,我想睜開眼睛卻發現根本睜不開。

沈丹青沈丹青,我聽到有人在叫我。是表哥。

還有幾個人在說話。他虛脫了,有人說,又瘦又幹,在太陽底下曬著,中暑了。得讓他加強營養了,不然,還容易中暑。

謝謝你,大夫。表哥說。

我沉沉地睡去了,這一覺,睡到了第二天中午,醒來,我看到外面陰天了,我掛著吊瓶正在輸液,表哥和表嫂在床前站著。表哥說,睡得真香啊,你表嫂煲了粥,來,喝一點。

哥,我說,要下雨了,真好,你說,美國也會下雨嗎?

魔怔。表哥罵我。

哥,我說,我要去美國,你去給我找朋友也好親戚也好,我要讓他們給我當擔保,我要去美國,半年的那種,就當我去探親,我要去找蘇小染。

表哥嘆息了一聲,看了我一眼,那一眼,愛恨情仇。我知道他是生氣我怎麽會這樣。難道我到了美國就能找到蘇小染嗎?美國那麽大,我到哪裏去尋找?

可我說,我是一條道走到黑的人,走到黑,還要往更黑裏走。

這是一個詩人說的,說得多好啊,走到黑,還要往更黑裏走。

撞了南墻我也不會回頭。

我跟蘇小染說過,這一輩子,我認定了你了,好也罷壞也罷,讓我就是那枝藤,纏繞著你吧。人都說女子是藤,但男人成了藤,這條藤會更纏人。

我出了院,接下來的若幹天,我每天奔波著,為去美國做各種準備,表哥為了我聯絡了他極鐵的一個哥們,從前在北京搞房地產的,後來去了美國,現在紐約,他說,讓他擔保吧,應該沒有問題。

去辦簽證時,我一直擔心會被拒簽,辦理簽證的是一個女孩子,我就那樣看著她,沒有說一句話。蘇小染說過,我的眼睛具有很強的殺傷力,任何女孩子都難以抵擋,我用我的眼神殺死了她的疑惑,她看了我幾眼,然後蓋上了章。

我拿到了去美國的通行證。

為了讓自己能夠堅持到能找到蘇小染,我瘋了似的吃東西,不愛吃也吃,吃高脂肪高蛋白的東西,豬肝牛奶,凡是能增強體質的我一直都在狂吃。

蘇小染,你知道我在找你嗎,你知道我快瘋了嗎?無數次,我這樣的自言自語著。

沒了蘇小染,我做什麽也沒有興趣了,整個世界已經崩潰了。

公司給了表哥,我讓他繼續做我沒有做完的項目,他給我了兩百萬,我知道,我的公司不值這麽多錢,可我需要錢,我要去找人,而且是踏遍萬水千山去找人。

這是我第一次出國,我沒有出國的經驗,更不會幾句英語,大學裏學的那幾天英語對於我來說簡直等於零,一切重新開始,我在一個月內把《新概念英語》和《旅遊英語》重新溫習了一遍,我沒有想到自己還會學習英語,我說得最好的一句是:你見到過一個叫蘇小染的女孩子嗎?

秋天來了時,我坐上了去美國的飛機。

空中小姐有迷人的微笑,飛機上有可口的飯菜,如果身邊有蘇小染,我一定會很貧嘴,但現在我悵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