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二夫人也被劉嬤嬤請了來了, 進來見嘉芙站在屋裏, 還不見辛夫人,以為是辛夫人將她和自己喚來的, 笑道:“你婆婆這是要做什麽,將我也叫來, 三堂會審不成?”

嘉芙向她見禮:“嬸嬸莫怪, 是侄婦自己做主將嬸嬸請來的。”

二夫人微微一怔, 看了她一眼。此時辛夫人也進來了, 看見孟氏在, 瞥了兩眼,隨即望向嘉芙,淡淡道:“丫頭說你尋我?何事?”

嘉芙請她二人先將隨行丫頭仆婦都遣出去。二夫人立時便應了, 笑著將人打發了出去。辛夫人面露微微不快,終也是將人遣了, 嘉芙向她二人道了聲謝, 隨即到了辛夫人的面前,二話不說, 便向她跪了下去,行了個叩首大禮,神色肅穆。

辛夫人呆了一呆。

這樣的大禮, 上回還是新婚次日早,拜見翁姑之時行過。平日也就常禮而已。

“你這是何意?”

辛夫人似終於覺察到了嘉芙的異常, 微微皺眉。

嘉芙擡起頭, 道:“此間並無閑人, 嬸嬸乃自家之人,故媳婦有話便直說了。媳婦過來不為別事,只是求問婆婆,當年夫君十六歲時被指孝期不敬先翁一事,婆婆如何看待?”

辛夫人臉色一僵,人當場定住,二夫人也慢慢收了臉上笑意,盯著嘉芙,一語不發。

嘉芙繼續道:“媳婦知道那事當年動靜不小,既鬧開過了,人盡皆知,如今也就不算什麽不能說的避諱了。並非媳婦護短,而是媳婦一直不信,以夫君之人品,當年何以竟會做出如此寡廉鮮恥之事。媳婦心裏疑惑,所謂知子莫若母,故媳婦實在忍不住了,拼著便是受責,也想從婆婆這裏得個求證。”

嘉芙說完,擡起雙眼,看向面前的辛夫人。

辛夫人起先俯視於她,和她對望片刻,見她絲毫沒有避退,目光漸漸閃爍,往左右兩邊遊移而去,不快地道:“都過去這麽久了,你何以又提此事?”

“於外人而言,過去也就過去了,但於媳婦而言,卻是休戚與共。夫君之榮,便是媳婦之榮,夫君之過,便是媳婦之過。不止媳婦,於婆婆,乃至整個國公府,都是如此。故媳婦求婆婆知言明示。”

辛夫人含含糊糊道:“我自然不信右安會是此等之人……”

她微微咳了一聲,停了下來。

“有婆婆這樣一句話,媳婦便放心了!”

嘉芙再次向她叩首。

“當年那位姨奶奶到底出於何故懸於夫君居所之前,以致於令夫君背負汙名,非我今日所求,我求的,便是婆婆這樣一句話。求婆婆查出到了今日還膽敢私議此事之人,以家法處置。”

辛夫人勉強道:“你這又是何意?”

嘉芙眼眶微紅:“夫君人走了才沒幾日,家中近日竟又起謠傳,說什麽當年姨奶奶住過的屋子裏半夜傳出哭聲,又什麽有人瞧見夫君少年時的居所之外有吊死女鬼遊蕩不去。婆婆經歷過當年舊事,當比媳婦更要痛恨謠言。夫君此次臨危受命,替萬歲分憂執事,這節骨眼上,若家裏松懈了,任下人胡亂傳話,若如當年一樣,再傳揚出去,夫君聲名再度汙損事小,重用了夫君的萬歲跟前,怕也不好交待!”

辛夫人頓了一頓。

“豈有此理!竟有這樣的事?非查個清楚不可了!”語氣帶怒,又朝嘉芙走了過來,安慰道:“你祖母身子欠安,我這些時日忙於服侍,加上別的事絆住了,竟不知下頭無法無天到了這等地步。你放心,我既知道了,便定要追下去,揪出那個傳謠之人!”說著高聲喊人,命管事將家中內宅所有丫頭仆婦,連同大小管事,全部立刻召來。

嘉芙轉向孟氏:“方才將嬸嬸一並請來,也是想求嬸嬸,你那邊無人傳謠最好,若也起了風言風語,求嬸嬸一同做主,防患未然。”

二夫人凜然道:“阿芙,你怎不早說?也怪我,一時疏忽竟沒覺察。放心,我這就將人也全部叫來,一個一個問!繩上的蚱蜢,一只一只都栓著腿呢,跑不掉的!”說著也一疊聲地命人將下人全部叫來。

嘉芙拭去淚痕,向辛夫人和二夫人再次道謝:“不管能不能查出人來,待夫君歸家,我必原原本本將此事轉告,到時再和夫君一道向婆婆和嬸嬸言謝。”

辛夫人面露微微尬色:“右安本就是我兒子,我豈能容忍下人如此放肆。起來吧。”

嘉芙這才從地上爬了起來。

裴家內宅丫頭婆子,各處大小管事,百余人眾,陸陸續續,全被召到了辛夫人的院中,摩肩擦背,擠擠挨挨,站滿了一個大院。眾人起先不知出了何事,在那裏竊竊私語,等辛夫人冷著臉,將事情說了一遍,命揪出始傳謠者,院子裏變得雅雀無聲。

這話你傳我,我傳你,誰肯承認自己,被點到的,相互指認,也有想要露臉立功的,便指出某人,更有那些平日不和,此刻借機挾私報復,點鴨似的指名道姓,那些被指了出來的,又怎肯承認,自然喊冤辯白,再扯出別的什麽人來。一時間,院子裏哭的哭,叫屈的叫屈的,辛夫人又命掌嘴,一直審到了半夜,最後剩下十來個人,辛夫人和二夫人都乏了,命管事繼續連夜再審,明早務必問出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