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第3/4頁)

這筆尾款數目不小,據說將近一萬塊錢。現在曾廠長被信用社催著還款,焦頭爛額。女工們抱怨前幾天本來應該發工資了,當時廠長借口沒有出納拖了過去,到了現在,幹脆連人都不見了,廠長辦公室門窗緊閉,就在那裏議論是不是要倒閉了。

安娜之前雖然知道這個曾廠長會經營不下去,但具體怎麽個倒閉法,她也不知道。現在出了這事兒,估計應該就是了。也沒說什麽,下班就回了家。

半個月後,九州服裝面料廠果然停工關門了。好些人的工資都欠著,女工們把曾廠長圍堵在車間裏要工資。曾廠長走投無路,最後給大家打了白條,許諾說一定會盡快想辦法把工資給補上的,大家沒辦法,有的罵,有的嘆氣,最後也只能相信他,三三兩兩地散了。

安娜欠的工資加起來也就二十塊錢不到,根本不在意,拿了白條,和面帶憂色的老何畢大姐還有老張他們告別後就回家了。

……

一轉眼就是四月。

老爸是在三月下旬回的家。

這一趟回來,他就是脫了身上原來衣服正式轉業了。剛回來的這段時間,應酬特別多,白天到處跑。老媽白天也上班,但到了晚上,家裏就熱鬧了。老爸基本不會出去,讓奶奶和老媽休息,自己天天晚上煮飯燒菜。吃完飯,不是陪著老媽一起看電視,就是陪她出去散步,兩人出雙入對,就跟剛結婚的小夫妻一樣。落入鄰居眼中打趣,老爸也不在意,仿佛要把之前那些年錯過的相伴都給彌補回來一樣。每到這時候,安娜就自動帶著小光消失,好給他倆營造獨處時間。

看到老爸老媽好,安娜覺得自己也很幸福。

真的幸福——只要不去想現在還遠在某個地方的那個人的話。

距離她所知道的那個人的生死線,時間好像已經過去了一半。

安娜一想起來就覺得心亂。

……

三月底的時候,安娜和金吉姆通了一次越洋電話。金吉姆在電話裏用非常興奮的聲音告訴她,他已經按照她的委托合同,以時價將她的股票全部賣出。

兩個月的時間,這支股票漲了三倍多。四倍杠杆,也就是說,安娜賬戶的錢,從一開始她自己投入的一萬港幣變成了十六七萬,折合成人民幣就是六萬不到。扣除各種手續和利息,她還剩大約五萬。

這在當時,已經是一筆很大的款了。

金吉姆在電話那頭的語氣非常可惜,問她為什麽不再持有一段時間,根據自己的判斷,這支股票應該還有上漲空間。

但安娜沒再打算持有了。能吃到魚頭和魚身就差不多,剩下的魚尾,留給別人吃好了。

金吉姆聽她這麽解釋,電話那頭先是愣了一愣,隨即表示非常佩服她的這個想法。說他已經安排專門的渠道,為方便她領取,會盡快分批次把錢轉到國內由她收取。

安娜向他表示感謝。掛了電話後,大約半個月後,收到了一份來自廣州某銀行國際結算中心的通知,說香港有一筆匯款抵達,要她帶著簽章戶口去辦領取匯兌手續。

安娜壓住興奮的心情,跟老爸老媽說自己要去廣州一趟。借口報名考托福,為以後出國留學做準備。

托福考試剛出現沒幾年,是國內夢想出國的年輕人口頭上經常掛著的一個時髦詞匯。之前只能到香港去考,剛去年,在廣州也設了考點。

安娜在和老爸老媽相認後,並沒有向他們過多地描述三十年後的世界到底會飛速發展成什麽樣子。老爸老媽不知道安娜以前留學過,只知道她懂英語,信以為真,覺得她要是以後想出國,也是一件好事,所以非常支持,一口答應了下來。

老爸起先不放心,說自己陪她去廣州。安娜趕緊拒絕。再三表示自己一個人能行。老爸只好同意,但堅持讓安娜坐飛機來回,說這樣方便點。最後還親自送安娜去了上海的機場。

安娜順利抵達廣州,辦完結匯手續,把錢存到銀行裏,在廣州待了一天隨便逛逛,第二天就買了機票,打算回上海。

她坐的這架航班是座三叉戟飛機,目的地是北京,中間到上海做停留。

這會兒坐飛機出行的人不多,機場監管不像以後那麽嚴格。安娜候機的時候,看到幾個機組人員騎著自行車到了飛機底下,把自行車讓人挪到停機坪角落,再直接上了飛機。

過了安檢,安娜上了飛機,找到自己的位置,安置行李後就坐了下來。

她的位置在機艙中間部分,靠著舷窗。坐下來沒一會兒,邊上的乘客就來了。是個戴了金表,脖子上掛了條金項鏈,手上戴了金戒指,穿了雙尖頭帶跟皮鞋的年輕男人。

看他衣著和高人一等的神態,像是從香港來的。

坐下去沒一會兒,這人就不住地瞟安娜。很快,開始向安娜做起自我介紹。說自己名叫林國坤,香港人,去上海投資談生意,家裏有別墅傭人,人稱林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