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2/3頁)

寸寸留心,隨他進了小巷。茶寮在小巷的深處,路過一叢繁花,遠遠便看見了古樸的木墻。每座城都會有這種供人消遣的地方,不同之處在於王舍洲黛瓦白墻紅綃綠紗,艷而不雅,這裏的小齋茅草覆頂,更顯寒貴的氣象。只是取什麽名字不好,偏偏叫陰陽,到最後不像個茶寮,更像求簽問卦的鋪子。

帶路的是熟客,茶寮裏的人都認識他。見他進店,沒人表現出惶恐和畏懼,店主回身看了眼,挽著袖子叫聲盟主,“上等雀舌,即刻給您準備上。”

熟客都有固定的座兒,他比手請他們坐,吩咐夥計:“給姑娘來壺茉莉花茶。”轉頭向對面的人莞爾,“我常來,人緣一向很好。”

這樣的好,用在一位盟主身上很矛盾。不知為什麽,這人有時候的一些動作和語氣,竟和紫府君有些像。

崖兒恍惚了下,但很快拋開雜念說不必,“我不愛喝姑娘茶,和盟主一樣就可以。”

他哦了聲,神情了然,“嶽樓主怕有毒。”

崖兒哂笑,並不答他。如果怕,當然是什麽都不飲最好。

茶寮裏的人開始忙碌,茶是現炒現碾,灼灼的熱浪伴隨著茶香,在四面出風的亭下回蕩。三人對坐,誰也不示弱,最後還是他擡手解了領扣,當地一聲擊彈,金鑲玉的鎖扣松開了,他摘下狐裘,笑道:“下雨的時候覺得冷,現在又熱起來了。”

茶寮的夥計聽見這話,忙拿蒲扇過來,沖他們一頓扇,“盟主熱麽,小的給貴客們涼快涼快。”

於是邪風肆虐,盟主一頭順滑的頭發被吹得高高飄起,往臉上橫拍。他胡亂抓下來,噯了聲道:“好了,多謝多謝。煩請清個場,我要借這裏談事,所有客人的茶錢都算在我賬上。”

他們做把戲,崖兒蹙眉看向他的脖子,試圖發現像盧照夜那樣的紅線,可惜並沒有。再看他的手,捏著茶盞的指尖修長文弱,和臉上皮膚沒有色差。這就愈發古怪了,他和她的父母應該算同輩人,什麽緣故讓他避開了自然衰老?除非他不是人。

他好像看出她的懷疑了,倒也不諱言,“我練一種功,能讓容貌永遠保持在大成那天的樣子,樓主不必疑惑,我是人。”他又回眼看那些慢慢走出茶寮的散客,等人走得差不多了才道,“先前大太陽底下談合作,慢待了兩位。現在涼風習習,言歸正傳吧。”

崖兒明白他的目的,刻意同他周旋著:“不知我與盟主有什麽合作的余地,還請明示。”

他端起茶盞呡了口,茶湯在唇上留下一道淺淺的綠痕,垂眼道:“先來談談樓主為什麽闖入天外天吧,樓主過關斬將不就是沖著地火龍銜去的麽,你要龍銜珠,我給你,但這世上沒有白吃的午餐,請樓主拿牟尼神璧來交換。”

崖兒聽後笑起來,“盟主不是對魚鱗圖在手一事矢口否認麽,現在怎麽又要神璧?如此前後不一,有損盟主威儀吧!”

結果他不以為意,“整個武林都在搶奪神璧,嶽樓主難道不覺得把神璧放在眾帝之台,才是最安全的麽?虞叔無罪,懷璧其罪。你父母的慘死正是因此而起,普天之下只有眾帝之台能壓下這場血雨腥風,我這也是為整個江湖考慮。”

這種話他也說得出口,崖兒覺得他可能把她當傻子了。她冷笑一聲道:“多謝盟主好意,我的東西,還是放在自己身上最安全。至於魚鱗圖,盟主已經為我保管得夠久了,還請盟主物歸原主,別借大義,滿足你個人的私欲。”

他沉默下來,發現邊上的店主拔長了耳朵,便沖對面的樅言笑了笑,“喝茶。”

樅言面無表情看著他,盟主悻悻然摸了摸鼻子,“這麽說來樓主是打算闖入燭陰閣,正大光明搶龍銜珠嗎?你身邊的朋友應該告訴過你,龍銜珠養在地火中,已經燃燒了三千年了。你知道怎麽才能取出它嗎?”

樅言忙截住了他的話,“這個不勞厲盟主費心,咱們各憑本事。”

他慈眉善目望向樅言,眉心那點朱砂痣,像菩薩的第五只佛眼,“要取珠,先滅地火。巧得很,滅火需要一萬擔水,正好是一條龍王鯨體內全部的儲水量。你不會是打算吐光肚子裏的水,來助嶽樓主取珠吧?水裏來的東西,一旦脫水就變成魚幹了,你當真覺得這麽做有價值嗎?”

崖兒駭然看向他,“樅言?”

樅言沉默不語,這確實是唯一的解決方法。當初她苦尋解救紫府君的出路,胡不言半瓶醋,脫口就說了龍銜珠。那是他在九州時,聽教他足底按摩的賣藥師父說的,可信度有多少他不知道,反正這說法確實存在,於是掏腸挖肚全告訴了她。一只狐狸怎麽懂得火中取栗的困難,樅言呢,從大池上回來,就是為了幫助她完成理想。她要龍銜珠,即便是為了救她的心上人,只要她高興,他耗盡一切也要替她辦到,就這麽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