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2/3頁)

身後有喊聲洶湧,水宗的人趕來了。魍魎說抓好,背負著他躍上高墻,借著夜色掩護遁入坊院。一口氣疾奔到城廓邊緣,找了個安全的地方才把他放下來。

時間有限,如果綠水城還有人做主,很快便會滿城搜捕。魑魅昏昏沉沉的,看樣子不太好。魍魎拍拍他的臉,“花喬木,你醒醒!”見他沒反應,霍地撕開他的衣襟。

銀針入體,只留下三個細細的空洞,邊緣微有些紅腫。他扶他坐好,用力撼了下他的肩,“我替你把針震出來,你給我堅持住!”

要銀針原路返回是不可能的了,穿透身體會形成二次傷害,有風險,但不得不試一試。魍魎狠狠吸了口氣,一掌覆在他前胸,內力匯聚在方寸之間,猛地擊了出去。謝天謝地銀針是橫穿的,要是從鎖骨縱貫下去,恐怕連神仙也救不了他了。

魑魅劇烈咳嗽,大口的血噴湧出來。魍魎慌了手腳,他一把抱住他,卷起袖子不停給他擦拭。越擦血越多,越擦心也越急。

魑魅費力地牽了牽唇角,“還好……你來了。”

看來他依舊不可能是樓主的對手,如果不是魍魎擅自出現,他可能已經下陰曹找明王去了。

痛得無法呼吸,他閉上了眼睛。結果魍魎開始使勁搖晃他,“別死!”

死不死,他也不知道,大多時候命數不由自己掌握。他就想在臨死前告訴他:“我不喜歡女人,我喜歡你。”

魍魎的臉在月色下也看得出轉紅了,他愣了很久,不停地吞咽,以至於魑魅覺得他可能是餓了,想活吃了他。半晌後才聽見他的回答,笨拙地說:“只要你活下去,我就和你好。”

魑魅的心在胸腔裏漾了漾,這麽說來非活不可了,但眼皮沉重,擡不起來。他在朦朧間聽見魍魎氣息紊亂,似乎是在抽泣。然後一只粗糙的手伸過來,緊緊扣住他,仿佛掌心的溫度可以讓他續命。

*

紫府君回到琉璃宮時,瑯嬛的基座已經搖搖欲墜了。

兩條縛地鏈出了問題,余下的兩條不堪重負,也相繼開始松動。如果再晚一步,那萬年的天帝藏書庫,自此便要從人間消失得幹幹凈凈了。

大禁掖著手,哀致地望著那四道鐵鏈,“仙君快想想辦法吧,晚了就來不及了。”

紫府君動了動右手,卻並不施為,“大禁是奉天君之命看守本君的麽?”

九重門之上現如今只有天帝派下來的人,連大司命和少司命們都被遣出了琉璃宮。天帝美其名曰“相助”,其實他看得出來,就是變相的監視。

大禁擺手不叠,“仙君千萬別誤會,天君絕沒有這個意思。派卑職來,只是擔心仙君在八寒極地損耗過多,萬一力有不及,卑職的修為比大司命略長兩年,好及時助仙君一臂之力。”

紫府君含笑看他,早前的深瞳已經起了變化,墨色上流轉暗紅的浮光。這樣一雙眼睛望住你,你會不由自主心生戒備,擔心他會不會忽然失控,扼住你的喉嚨。

還好,他還保留克己的美德,慢慢點頭,“也對,我現在是罪仙,本該有人看守。不過天君斷了我滿身仙骨,也不知這些舊屬還認不認我,或者我先休息兩天,等恢復得差不多了,再為天君效犬馬之勞,如何?”

他的刻意刁難,並不是沒有道理的。要他以瑯嬛安危為重,所以撤走了他的人,連天行鏡都給搬了,這樣處心積慮,怎麽能不引發他的不滿!

大禁硬著頭皮上前阻擋,“仙君,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瑯嬛岌岌可危,萬一傾倒下來,誰也擔待不起。以您的修為,完全不必在意卑職,更不要因此懷疑天君的誠意。如果天君另有想法……”他笑了笑,“您覺得以卑職和那些小仙,能攔得住您麽?您不在的日子裏,大司命上來找過我兩次,他對仙君的掛懷很讓我受觸動,說實在話,卑職是站在您這頭的。請仙君聽卑職一句勸,保住了瑯嬛,仙君才能和嶽姑娘談其他。天君不是說了麽,只要一切如常,天君對您和嶽姑娘的姻緣也是樂見其成的。”

可天帝的那句安分守己,他聽得真真切切。她生來就不安分,殺手一旦安分,轉眼就會變成別人案板上的肉。再說生州地界哪怕被她鬧得天翻地覆,和九重天上有什麽關系?天帝是個算無遺策的人,既然刻意提及,那裏頭一定有玄機。

他背著手,沉吟了片刻,在大禁期盼的目光裏,窮極無聊式的連封四道咒印,將縛地鏈重新歸了位。

輕飄飄的動作,蘊含無窮的法門,即將脫離鎖鏈控制的浮山又被生拽了回來,發出欲哭無淚的長鳴。大禁還記得那天天君親自出馬,一根縛地鏈便花費很大力氣,如今換了舊主,那麽輕而易舉就將四根同時下沉了幾十丈,大禁慶幸之余,開始揣測紫府君的修為相較之前,究竟是有所損耗,還是有所提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