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2/3頁)

崖兒似笑非笑看著他,“你去?就憑你那三腳貓功夫?”

胡不言說怎麽,“你別小看人,單打獨鬥我不行,鉆空子抖機靈,那是我的強項。”

可惜現在和波月樓失去了聯系,否則應當傳話給四大護法,讓他們出馬才對。反正神璧現身,她不能親自去,胡不言願意代勞正合她意。於是召喚了撞羽,讓他陪胡不言一同前往。胡不言上下打量這相交不多的少年,“他?”

撞羽向她揖手:“主人放心,屬下一定全力辦好此事。”然後向胡不言一笑,“胡公子,請吧。”

胡不言拽下嘴裏的茅草,狠狠摜在了地上,“若行動失敗……”拿腳尖踩了幾下,兩指一比,“就如此草。”

一狐一劍瀟灑離去,崖兒定神坐了良久,復把剩下的龍葵一顆一顆都吃完,這才站起身來。

入夏的雨,來去都很快,將到傍晚時差不多停了,只余零星的幾點,似是而非地拍打在臉上。崖兒帶上朝顏離開了山谷,要不是為了換取盧照夜的內幕消息,她應該早就離開王舍洲了。可氣的是波月樓竟然被紫府君占用了,這神仙大概經過多次打擊,已經到了發瘋的邊緣。不在放蕩中變壞,就在沉默中變態。

紫府的人喬裝之後,依舊在城內巡視,當初她在碧梅掃了三個月的地,有些面孔還是很熟悉的。小心躲過他們的視線,她換上金縷裙,覆上了金珠鑲邊的面紗。望江樓裏吸納了很多異邦來的舞姬,個個都是這樣的打扮,如果不細看,沒人認得出她。

闊別繁華多日,果然還是這燈火如織的市井最適合她。先前藏身在荒郊野外,日子幾乎淡出鳥來。她像一只蟄伏千年的妖,吸不著陽氣就快枯萎了,一旦重回人間,便每個關節每個細胞都活躍起來,一猛子,紮進了酒池肉林裏。

望江樓的前罩樓是作筵宴賓客之用的,和後面的畫樓只隔五六丈距離,以懸空的三條便道串聯。雖說相距不遠,但兩樓的景象卻大不相同,前樓如同尋歡作樂的蕩婦,後樓仿佛遺世獨立的處子。崖兒跟隨幾個換裝的舞姬上了便道,往長廊那頭去,走到拐角時身形一閃,便隱入了廂房裏。

那天盧氏夫婦在露台上設宴,她並沒有進這畫樓內部,等身在其中後,才發現這樓的詭異。所有屋子都不設門,一間套著一間,層層疊疊,形制像交錯生長的花瓣。避開來往的仆婦和婢女,再往深處去,走了一段站定回頭看,發現這樓的架構原來像個巨型的蟻穴,身在其中的自己活脫脫成了螻蟻。

沒有人會這麽建屋子,看來這熱海公子真是個怪胎。她貼著墻根按序查看每一間屋子,忽然聽見有兩個人聲慢慢接近。左右觀望,四通八達無處可躲,於是勾手攀上了橫梁。才剛隱藏好,下面便走過兩個女子,照這袒胸露乳的打扮推測,應當是盧夫人身邊伺候的婢女。

一個唉聲嘆氣,“夫人又發火了,把藥潑得滿地都是。公子給屋裏加了冰,說夫人怕熱,結果那層油花兒落到地上都凝結起來,真難擦洗。”

另一個很無奈,“打盆熱水化一化吧,夫人的脾氣也著實大。”一面說,一面走到廊廡盡頭,吩咐裏面的人,“這回的藥不好,夫人不喜歡。上頭說藥渣子不必留著了,都燒了吧!”

她們款款去遠,崖兒確定周圍沒人才落地。挨在門邊往那間屋子裏看,那是個巨大的廚司,鍋灶、砧板,十八般刀刃一應俱全。屋子的正中央擺著一條冰做的長案,案上整齊扣著五個竹篾的蓋子,從那漏孔參差的縫隙裏,絲絲冒出寒氣來。

聽令的是個四十來歲的夥夫,眇一目,腿腳似乎不太方便,半間屋子的距離騰挪了好半天。終於走到長案前了,伸出兩手來扣把手,一個接著一個把蓋子掀了起來。

廚司裏燈火晦暗,但還算看得清。她眯起眼睛仔細辨認,冰上放置的居然全是肉,一塊一塊,切割得整齊,並且排列精美。那肉似乎不是一般的肉,肉色比牛羊肉更鮮艷,肌理間完美鑲嵌著淡黃色的脂肪,在磷磷燈火下,泛出一層蜜色的油光。

這樣的食材,需要最輕柔的手法來撫慰它,可是崖兒胃裏升起一陣酸澀來,辣辣地直頂嗓子。她想之前的猜測應當沒錯了,王舍洲那些慘死的女孩子們,身上丟失的肉都到了別人的案板上。

那夥夫順手取下一個鐵鉤,驚濤駭浪般一頓肆虐,鉤子破冰砸出滿地冰屑,然後那些人肉便和豬肉無異,在他鉤子上串成一串,紛紛投進了灶膛裏。

藥啊,那就是所謂的藥。胡不言雖然滿嘴胡說八道,但好多事都被他猜了個八九不離十。盧照夜的夫人需要以人肉為食,難怪閨房裏總有隱隱的臭味。人吃人,哪裏還香得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