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2/3頁)

正唏噓著,忽然一串骨碌碌的響動滾過來,停在她裙角前。垂眼看,是一截青竹做的信筒,古樸蒼健地刻著“紫府”二字。她擡眼往來路看,走廊盡頭站著那個判官臉的人,想必是一時不查,信件落地了,那麽巧,正好滾到了她面前。

不說話,也不讓步,她就那麽看著他。仇人見面分外眼紅,那天煙雨洲頭回碰面,她就對這個吆五喝六的大司命印象很不好。互不相幹也罷了,結果犯到了她手裏,那就別怪她不客氣了。

大司命是見過大場面的,疏忽出錯也依舊臉不紅氣不喘。看看那竹筒,再看看斜倚粉墻,把自己打扮成一朵虞美人的蘇畫,步履不減,到了她面前。

“失禮了。”他彎下腰,垂手去撿。

蘇畫笑了笑,提起裙裾,把竹筒蓋在了裙下。

這下他頓住了,自然不能去掀她的裙子,便直起身,蹙眉望著她。

蘇畫氣定神閑,那彎彎的眼兒極具風情地婉轉一瞥,嬌聲道:“我有一事向大司命請教。”

要不是信件在她裙下,大司命是不屑於理睬她的,現在情非得已,只得頷首:“門主請講。”

蘇畫關心的是他們究竟什麽時候離開,波月樓來來往往那麽多暗線交易,有外人在,終究行動不便。她仰著唇道:“我們樓裏年輕女孩子很多,不管是門眾也好,婢女也好,人數大大超出府君帶來的弟子。大司命知道男人混在女人堆裏的下場麽?好好的清修,恐怕要被打斷了。說不定從此落入紅塵,永世不得超生,這樣子多不好!”她眨了眨眼,“你們什麽時候走?”

大司命的表情結滿嚴霜,刀劈斧砍都化不開的樣子,“無可奉告。”

看來是不想好好談話啊,蘇畫有些怨懟,“我是為諸位仙君好,我們樓裏的姑娘很熱情,最愛送個點心,慰問慰問。倘或仙君們有旁的需要,姑娘也善解人意得很,這麽一來二去,當真不會出事麽?”

這算赤裸裸的威脅了吧!大司命看她的眼神像在看一只害蟲,“蘇門主,那就請你管好手下人,不要給紫府弟子造成困擾。”

蘇畫哈哈笑起來,“那我可管不了,腳長在她們身上,她們愛去哪裏,愛見什麽人,都不由我做主。”一時語速放慢下來,嬌俏的眼波在他身上打轉,“紫府的仙君們個個好相貌,到底是仙山上來的。我瞧大司命也是,有人誇過你俊麽?”

大司命因她挑撻的語氣,眉頭皺得更緊了,“蘇門主若沒有別的話要說,還請行個方便。”

她只當沒聽見,“大司命不會笑一笑麽?笑起來應當更俊。”

然後大司命幹脆不說話了,眼風如刀地望住她。

蘇畫是什麽人呢,十六歲便任弱水門門主,手下四星,包括嶽崖兒都是她調理出來的,道行不可謂不深。對付男人麽,臉皮薄怎麽行,尤其這種已經把女人從生命裏戒除的男人。他不動如山,那便要你去就山,不說其他,誘仙本身就是一件有意思的事。

她提著隱花裙,水般漾了漾,沖他巧笑倩兮,“怎麽了?我說錯了?仙君這樣的態度,像是求人的麽?”

求人這個詞似乎用得太不委婉了,大司命冷冷一哂道:“既然蘇門主這麽閑,那在下便舍命陪君子了。”

言下之意是打算拼耐力?蘇畫怔怔地,沒想到天底下會有這樣寧折不彎的漢子。他果然不急著拿回他的信件,就這樣面面相覷和她對站著,一副打算站到地老天荒的樣子。

蘇畫有些憋屈,修行者靜坐靜站如同一日三餐,對於她這種凡人來說,要想拼過簡直是癡人說夢。她咬著唇,翻著眼看他,大司命表情倨傲,脫離了七情六欲的人,呼吸卻幹凈爽朗。

這個時候騎虎難下,竹筒在她裙底,腳尖移動就能踢到。可她不能走,更不能撿,只好和他比運氣,看誰先讓步。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空曠的走廊下,像兩座石雕一樣分毫不讓。站了半天,蘇畫說:“我腿疼。”

大司命不屑地調開了視線。

“你笑一笑,我就把信還給你。”

大司命完全不為所動。

逼不得已,她只好拿出殺手鐧來了,輕呼一聲頭暈,順勢便撲向他懷裏。

本以為世上的男人沒有一個會拒絕暖玉溫香,也沒有一個會那樣鐵石心腸,不說攙扶,至少不退讓。結果這個不解風情的大司命倒好,見勢不妙往後退了一步,於是蘇畫踉蹌了下,在她邁步保持平衡的時候,竹筒不知何時已經到了他手裏。

勝利者滿臉輕蔑,轉身便走,臨走似乎說了句什麽,蘇畫一時沒聽清。等穩住了身形回過神來,才驚覺那三個字居然是老妖精!

老妖精?老……妖精?她幾乎氣得要發瘋,咬著槽牙狠狠瞪著他離開的方向,心裏暗暗立誓,早晚要叫這一把年紀還頂著個年輕皮囊的玩意兒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