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2/3頁)

狐狸的速度確實很驚人,它伸展開四肢,幾乎能把自己拉成一條直線。崖兒善於騎行,從小她就在狼窩裏生存,即便沒有轡頭可控,她也能隨著狐狸的起落頂風前行。

多好多協調,胡不言心想,她天生就是個騎狐狸的人啊,如果不那麽強勢,簡直合乎完美情人的一切標準。不過見識過紫府君其人的那雙眼睛,再看別人是看不上了吧!關於她和紫府君的糾葛,其實他一直懷疑不單只是偷書那麽簡單。美人和英雄同吃同住那麽多天,不發生點什麽,怎麽說得過去。想當初他也在碧梅當過五年雜役,有幸遠觀過紫府君,人家的身價在那裏,雜役想接近他,不如做夢比較實際。

他是只浪漫,充滿奇思妙想的狐狸,由此得出他們之間肯定不簡單。那天初到波月樓,那些江湖浪客問的問題很好,他也想知道答案。所以他咧開嘴,就算灌了滿喉的風,也還是堅持打探:“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人,你回答我個問題,你和紫府君睡過沒有?”

啪地一聲,頭頂上結結實實挨了一記。上面飄下來的嗓音比冰雪還冷,她哼笑:“胡不言,看來該給你準備個嚼子了,你話太多。”

胡不言嗚咽了聲,因為真的被打得很痛。沒睡過直接說沒有就好了,為什麽她總是避重就輕?他桀桀笑起來,“樓主,你做人不厚道哦,偷了人家的書,還睡了人家,劫財又劫色啊。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你睡完就跑,你的皮囊下該不是住著個男人吧?紫府君醒來發現獨守空床,瑯嬛還被偷了,換了誰都受不了。所以他滿世界通緝你,你真是一點兒都不冤枉。”

崖兒忍受著他的聒噪,要不是現在留他有用,早就一把勒死他了。沒錯她是睡了紫府君,又怎麽樣?偷了他的書,和偷了他的人是兩碼事,一樁歸一樁。偷書是她理虧,讓他抓到她認罰,但就兩人之間的事來說,你情我願的,她也沒有逼迫他。要是為這個不依不饒,那這神仙也未免太不上道了。

只是老天保佑,她還是祈願擄走蘇畫的不是他。她長到這麽大,刀山火海都經歷過,從來沒有任何事令她感覺懼怕。這次卻不一樣,她拽著胡不言的頸毛,滿手都是汗。越是緊張,越想快點趕到,一不留神蹦出一句“駕”。胯下的胡不言頓時僵了一下,她想不妙,這狐狸又要鬧脾氣了。果不其然,胡不言大肆嗔怪起來,“你當人家是馬?我是金狐狸,比馬高級多了!”

她想扶額,可是騰不出手來,只好緊抿著嘴不回答他。

胡不言更不痛快了,換了腹語哀嚎連連:“原來我在你心裏就是一匹馬……啊,我不幹,我不能接受!天底下的馬化成人形都面目可憎,我好歹風流倜儻,英俊瀟灑……”

崖兒很爽快:“豬蹄繼續供應,每頓再加半只燒雞,兩個饅頭。”

“成交!”胡不言立刻喜滋滋應了,所以適時矯情一下還是有好處的。感覺到她垂手在他前頸拍了一下,他明白吃人的手短這個道理,於是撒開四蹄,加快了奔跑的速度。

從王舍洲到煙雨洲,僅僅用了兩個時辰。朝陽從東方的一片混沌中破殼而出時,他們站在了煙雨洲的城墻上。

崖兒的衣裙在風中獵獵飛揚,緋紅的,如同一簇炙熱的火。她微乜著眼,掃視這片城池,看見小橋流水,也看見望樓上懸掛的虎頭旗。她長出一口氣,自言自語:“這是我母親的家鄉……”

胡不言聽後,使勁看了腳下的大地兩眼,“你母親一定是位素雅的美人,煙雨洲是水煮蛋的蛋白,王舍洲就是流心的蛋黃。蛋白裏長不出罌粟花,看見煙雨洲的景致,就大概知道你母親長什麽樣了。”

閱人無數,又酷愛美食,所以能把兩者結合起來,得出這麽古怪的結論。崖兒瞥他,狐狸精總是不走尋常路,公狐母狐都一樣。不過說得應當不錯,她聽過她母親的故事,故事裏的柳家小姐是絕代的佳人,當初眾帝之台上一舞成名,多少英雄豪傑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她沒有選擇那些已經功成名就的大人物,愛上蒼梧城裏儒雅的少主。也許本性就是恬淡的,對比她的野性猖狂,她母親一定是畫堂高閣上的一支蘭,生活越平靜,內心越飽滿。

“我也想像我母親那樣。”她沉了沉嘴角,“可是我不能。我不去奔命,就會死在安逸裏。”

胡不言並不了解她的身世,只是淺表地知道她自小被訓練成殺手,二十歲的時候殺閣主而代之。但光是如此,就已經感覺她活得崢嶸了。

崢嶸的歲月他不懂,以前一直致力於創造花團錦簇的生活。後來到了王舍洲,領略了比如意州更文雅,比方丈洲更復雜的紅塵,才知道活在三千世界裏的人有多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