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3頁)

不是為牟尼神璧,蘇畫顯得意興闌珊,“對不住,不認識。”

她打算關門謝客,門扉闔上之前被對方一掌撐住了,“那姑娘可是波月樓的樓主?”

蘇畫來煙雨洲,是和崖兒對換了身份的。有些事不必明說,十幾年的師徒,朝夕相處,赴險的事當然由她來做。這生人提起樓主,蘇畫心裏微跳了下,也沒有明確應他,只道:“公子有何貴幹,請直說。”

可是下一刻,她就落進了這人的手心裏,“我家主人要見樓主,還請樓主隨我跑一趟。”

蘇畫的身手在江湖上也算排得上號,然而這來歷不明的人掌下仿佛帶著鉤子,落掌便能穿過人的琵琶骨,把人狠狠固定住。她掙紮不開,頭一次發現自己居然沒有半點還手之力。戍守她的人不知都去了哪裏,沒有一個發現這裏的異常,她毫無辦法,只能任由人押解進了一處僻靜的院落。

煙雨洲除了多雨,還多芭蕉,多蓼藍草。那院子裏立著一支高高的杆,墨藍的天光下,穿過細碎的雨幕一眼看去,有種深山古刹般的深幽之感。前途未蔔,她卻步不肯前行,押她的人有些不耐煩了,一把扛起她大步往院裏去。廬舍的門吱呀一聲打開,進門後這人毫不懂得憐香惜玉,隨手把她拋下肩頭。緋紅的藕絲裙在半空中劃出綺麗的弧度,虧她軟舞功底紮實,這落地才不顯得狼狽。

江湖上行走,太多的危險和不確定,時刻要做好應付突變的準備。既來之則安之吧,蘇畫四下打量,屋裏焚香,墻上有畫。回身看見偏廳裏站著兩個黑衣人,一個和這擄人的一樣,仿佛誰欠了他八百吊錢的憤世模樣;另一個卻生了一張難以形容的臉,長眉下的眼如落入深碧的月亮,如雨後急晴的一叢光,照在海外孤懸的島嶼上,分明溫暖,卻又徹骨寒涼。

她打了個突,不必交手便知道對方不簡單。稍稍退後了半步,語氣裏帶著詰問的味道,冷聲道:“我同二位沒什麽過結吧,請人登門可不該是這樣做法。二位究竟是什麽人?深更半夜強搶民女,是英雄所為麽?”

拉著臉的那位看了邊上人一眼,“君上,不是她。”

被稱作君上的男人略皺了皺眉,什麽都沒說,擡指一揮便扯去了她面上的煙紗。煙紗後的臉並不是他要找的那張,他眼裏分明失望,啟了啟唇,嗓音如鏘金鳴玉,無情無緒地問她:“嶽崖兒人在哪裏?你為什麽要冒充她?”

蘇畫鮮少有底氣不足的時候,可是面對這個人,卻無端感到心慌。

蘭戰在時,嶽崖兒奉命出去辦事,大多時候戴著人皮面具,八字眉小胡子,看上去像個油滑的胡商。後來蘭戰被殺,她接掌了波月樓,江湖人只知道“七殺”。她在樓裏走動,也以輕紗覆面,從來沒有顯露過本來面目,這兩個人何來一副篤定的口氣?

蘇畫笑了,“公子好像弄錯了,我就是波月樓主,絕無冒充一說。你們大半夜的把人擄來,卻連真正要找的人是誰都沒搞清,豈不是笑話?”

是不是笑話,其實都不重要。對面的人轉過頭,沉沉的眼睫投下扇形的陰影,蓋住了滿目波光,淡聲吩咐:“晉乘,把她關起來,等著她的主人自投羅網。”

蘇畫內心驚跳起來,猛然想起白天在集市上看見的那群黑衣人,雖沒有看清他們的長相,但聽見為首的人喚了“別通、晉乘”兩個名字。現在回憶一番,居然就是這些人。她也派了手下人去查他們的來路,結果查無果,偌大的江湖沒人知道他們的底細,實在令人匪夷所思。現在他們找上門來了,還指名道姓要找嶽崖兒,所以他們來煙雨洲的目的不是萬戶侯府,也不是牟尼神璧,而是波月樓。

怎麽辦,她飛鴿傳書發回去的消息上只寥寥提到這幫人,遣詞造句還不足以讓崖兒引起重視。煙雨洲出了變故,如果她行動受限,勢必會令樓主親自出馬,到時候場面恐怕要失控。

不能束手就擒,她抽出了腰上軟劍。門外斜風細雨一陣拍拂,吹得燭台上燈火搖曳。她執劍而立,劍首寒光四溢,一聲清喝,挽起劍花便向為首的人攻去。

然而根本不敵,他甚至不需要動用招式。不過輕描淡寫地擡起手,五指微曲,築起一道旋轉的氣墻,她的劍頓時像深深卡進了石壁,竟無法再移動分毫。

似乎是懶得周旋,也可能積攢了怨氣,那張漂亮得非人的臉,此刻隱隱起了戾氣。廣袖霍然一揮,她來不及反應,連人帶劍被甩飛出去,重重撞在墻上。這一撞震動了心肺,她按住胸口,吐出好大一口血來。

那個叫晉乘的連眉毛都沒動一下,拽起她便將她拖了出去。屋子裏又恢復了靜謐,香煙依舊繚繞,燭火也依舊跳動。沙沙的春雨打在青石台階上,泛起一層粼粼的水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