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頁)

她頰上嫣紅,眼睛裏有迷幻的色彩,什麽也沒說,抽了他腰上的綁縛,輕柔將他推進泉池裏。他有一頭長而黑的發,飄浮在身後的水面上,除去了衣冠,人像蓮花一樣純質自然。岸上的人無骨倚在池邊上,拿手撩水慢慢替他擦洗,只是這種擦洗有一搭沒一搭地,愈發令人心癢難搔。

“仙君會喝酒麽?”她又斟滿,自飲了半杯,余下的旋轉杯口,遞到他唇邊。月下的仙君唇瓣飽滿,泛出盈盈的光來。這樣的唇,要是生在女人臉上,恐怕會引發武林動蕩吧!

他似乎不大擅於飲酒,可是這種時刻推辭又太敗興,便就著她的唇痕一飲而盡了。崖兒很高興,復添一杯遞過去,“你喝醉過麽?暈沉沉不知今夕是何夕,一切的傷心難過就都忘了。”說著又唉了聲,“神仙不會傷心難過的,你們講究無喜亦無怖。”

水裏的紫府君垂著眼,臉上神情即便在這種時候也依舊高潔,“無喜亦無怖的是神佛,我非神非佛,懂得凡人的喜怒哀樂。”

她聽了微怔,轉瞬又釋然了。確實是啊,如果他斷了七情六欲,還有她今天的諸多試探麽?

杯裏的酒添了一次又一次,半勸半灌,極有章法。到後來他上岸,她坐在他懷裏,自己含了嘴對嘴地喂,他喝下去不少,前後總有半壺。

崖兒平時酒量奇好,是在波月閣裏練出來的本事。蘇畫的宗旨是天下人皆可醉,唯獨弱水門四星宿不能醉。酒是穿腸毒,為刀劍提供最好的佐助,你可以利用它,但絕不能被它支配。她還記得門中有酒池,盛滿了天下最烈的酒。每個歷練的殺手最終都會被關進那間屋子,沒有食物果腹,只有酒。所以後來喝酒對她來說像飲水,各色不同的酒,不過帶著各種不一樣的香味而已。

紫府君卻不同,這個方面他顯然技不如人,但也只是微醺,還不及醉的地步。然而就是這半醉半醒,讓人越陷越深。她離他這麽近,帶著一股奇異的香氣,攝走人的魂魄。有時候他甚至懷疑自己做了一個冗長的夢,從鳳凰台上相遇開始,一波連著一波的綺麗,開出靡廢又充滿致命誘惑的花。

她的手在他肩背上漫遊,親昵地捧住他的臉,十指深深插入他發間。他忽然明白上界的墮仙是如何萬劫不復的,壞了道體,亂了心神,並非定力不夠,只是走投無路時心甘情願沉淪。好在他不同,他慶幸地想,不願升天也是有好處的,至少沒有那麽嚴苛的律條,不許犯任何一點人之常情的錯誤。

她的身體化作一灘水,在他身下起伏流淌。一切終於糊裏糊塗地發生了,來得莫名,帶著毀天滅地的力量狂卷而至。可怕的極樂的體驗,讓他沉溺且慌亂,他聽見她低低的啜泣,可能他把她弄疼了。強迫自己停下來,停不住,身體根本不受控制。腦子裏的那根弦錚然斷裂——誰讓她蓄意招惹的!他惡狠狠地,像報復,動作粗魯,毫無仙君風範可言。奇怪她卻溫柔地包容,經受他的橫沖直撞,眼裏含著淚,依然吻他,鼓勵他再來。

酒上了頭,自律的人也終於不管不顧了,大進大出,體力消耗驚人。他還記得自己是誰麽?汗水包裹全身,熱了又涼,涼了又熱。崖兒的手在昏暗處摸索,找到寄靈盒,悄悄藏在了自己的袍衫底下。

露水姻緣來去隨意,但終究有點可惜。她忍受他在身上殺人放火,一片混亂裏摩挲他的腰臀。也許這種動作有安撫的力量,慢慢地,狂躁漸次平息,他變得溫柔有力,月下朦朧的臉,從未這樣讓她感覺親昵。高潔的仙君,這回怕是要沾染風塵了,她對他滿懷歉意,臨走的時候輕輕為他蓋上了衣衫。

站起身,腿上涼意陣陣。拿手抹了下,有幹涸的血疤,星星點點散落在掌心裏。她心裏空空的,略怔了下。揚袍穿上,素紗刮到背上引發一陣刺痛,才發現背後蹭脫了巴掌大的一層皮。她皺了皺眉,小心避讓開,系好衣帶再回頭看他一眼,這一眼是最後一眼了吧,但願永世不要相見。

她握緊手裏的盒子,很快繞過石屏向瑯嬛方向奔跑。時間不多,再有兩個時辰天就要亮了,她必須趕在紫府君清醒之前做成這件事。

撞羽和朝顏在等著她,她動念召喚他們,黑暗下兩道金芒從宮闕間一閃而過,停在她身後待命。牟尼神璧這段時間一直交給樅言保管,現在到了重啟的時候,它們和她是連著血脈的,即便相隔千裏萬裏都會回到她身邊。

她進山之前同樅言有過約定,只要神璧一動,他就在瑯嬛之外伺機接應她,現在他應當接到消息了。

天邊一輪青紫色的亮點橫空出現,流星一般飛速趕來。及到面前時嗡聲震顫,旋轉著,自發分裂成兩彎,瞬間匿進她眼裏。她不再停頓,拔起身形踏上索道,沿著那細細的一線圍欄幾個起落,很快便到了瑯嬛塔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