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2/3頁)

其實在這類介乎仙與人之間的修行者面前,瞞天過海的伎倆未必那麽成功,也許他們是懶得刨根問底,加上真的需要人做雜役吧!

崖兒被送到了專事灑掃的部門,見到青娘子前還在思量,誰會取個墮胎藥的名字。結果看清了人形後那個青紫色的巨大光亮的蟲體,終於領會了方丈洲上眾生皆有可為的含義。

青娘子談笑自若,熱絡迎接過後,替她分派了下榻處,圈定了灑掃的範圍。

“每個人都有各自負責的地方,你只要做好自己分內的事,別的什麽都不用管。”蟲說人語,一字一句抑揚頓挫,“紫府有四類人,除了最上面的府君,還有司命、門眾,和雜役——”一手指指自己,另一手指指她,“就是我們。我們不算紫府正式弟子,隨時可以離開,所以很多地方我們不能去,比方推步堂,還有瑯嬛洞天。”

崖兒點頭領命,趁機打探:“我初來乍到,看這裏的宮闕都一樣……煩請娘子指點,究竟哪裏是推步堂,哪裏是瑯嬛洞天。”

蟲子沒心眼,她揮舞著兩手,隔著天塹向東指引,“高的是瑯嬛,矮的是推步堂。再往南是紫府君道場,那裏也不是你我能去的地方。”

崖兒對紫府君不感興趣,只關心瑯嬛的所在。這山裏雲霧繚繞,即便艷陽在天也有恍惚之感。她眯起眼遠望,一直以為所謂的瑯嬛洞天應當是洞府,沒想到居然是樓闕。依這形制看,恐怕還是照著三垣四象的排布建造的,這麽一來想進裏面,一時半會兒絕無可能了。

她蹙了蹙眉,轉身向青娘子一笑,“沒想到蓬山這麽大。”

青娘子隨口應了句:“仙山浩淼,你我都是微塵。”語氣裏頗有看破紅塵的自矜。一面說,一面遞過托盤來,“換上這個,到了山裏就不圖好看啦。”

仙家所在,不興穿得花紅柳綠的,門中人一應都是素紗袍,沒有男女之分。

崖兒接過托盤,進房裏換上,一手綰發,邊擰過身子從半開的窗中向東方眺望。宮闕建在半空中,連綿的露台雖然有腳踏實地之感,但臨空俯瞰,依然下視微茫。

其實若不眷戀紅塵,慢悠悠在山中度日,比在江湖上迎接血雨腥風要好。她之所以對魚鱗圖勢在必得,究其原因是不知還有多少人像樅言一樣了解內情。人活著,總要有一點自危的覺悟,萬一慢了半步,圖冊落進別人手裏,那她將來的下場怕是還不及爹娘。

殺手的耐心都極好,可以不驕不躁靜靜等待時機。空閑時坐在白玉欄杆上思量,與蟲袤為伍的雜役,究竟距離瑯嬛有多遙遠。不過人的際遇很難一言蔽之,司命殿裏負責打掃的雜役忽然決定回鄉,青娘子找到她,問她是否願意頂替入殿。

崖兒故作遲疑,“我手腳笨,怕不入大司命的法眼。”

青娘子說不怕,“本來就是大司命的意思,他不會有意刁難你,你只管去吧。”

是大司命的授意,這倒有點稀奇。她開始回憶,是否有什麽地方露了馬腳。已經夠小心了,克制自己不趁著霧靄彌城的時候摸到瑯嬛探路,這三個月甚至和樅言都斷絕了聯系,還有哪裏做得不夠麽?

謝過青娘子,她端著水盆進了司命殿。這裏她來過,當初踏入殿門便步步留意,對這裏的布局都了然於心。大殿的主人不在,她垂首擰幹巾櫛寸寸擦拭,每一件擺設,每一件器皿從她手下流淌過去,連爐鼎上有幾道凹槽,都刻進了腦子裏。

這司命殿比她想象的要大,東西配殿都走過了,只剩後殿。擡眼望,正殿後有一架巨大的山水屏風,高可達殿頂。更可驚的是畫面上的雲層竟會流動,想必後面大有乾坤。

她要去一探究竟,手裏的巾帕拂拭過回文的框架,不慌不忙移向邊緣。轉過去,豈料一腳踏空猛地向下墜落,她大驚,這屏風之後居然是萬丈深淵!

人在遇見危險時,自救是本能。她觸到了崖壁,只需一掌就能借力攀升,然而臨時又改了主意,因為崖頂站著個人,正等著看她如何應對。

她仰面跌下去,不得要領地揮舞手臂,試圖賭一賭修行者的善心。最後當然得救了,高舉的手指沒有扣住崖壁,但被上面的大司命一把拽住,輕輕一提,便將她提上了崖頂。

接下來該怎麽表現,她自有一套。素袍下的身姿柔軟,行雲流水式地癱伏在地,氣息槽切。照理說男女避嫌那一套,在這裏也管用,可她的手依舊被大司命緊緊握著,甚至帶著強制性地,拇指在她的指腹和指根處遊走了一遍。

她暗呼不妙,假作驚魂未定,說不出話來,只顧瑟瑟發抖。

大司命終於放開她,“葉姑娘掌心的繭子分布殊異,似乎是長年練劍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