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生死考驗

平靜持續了三天。

三天中,沒有任何收獲。

張博雅沒動靜,暗部也沒動靜。宮外布下的探子,同樣沒有動靜。似乎一切正常,什麽也沒發生。

文翰殿。

楚煜心中很煩。

事情不太順利,比他想的還不順。

這種預料外的平靜,說明了什麽?皇姐是沒來,還是已覺察?

沒來由的,他傾向後者。

鄭長欽侍立一側,小心問:“陛下,是否繼續等?”

陛下本想以靜制動,但現在對方不動,局面一時僵住。

如果端陽沒來,那倒還好說。如果她真來了,又毫無行動,說明在以靜制靜。

這樣一來,陛下反成被動。

形勢並不樂觀。

楚煜沒回答,忽然問:“這幾天,博雅在做什麽?”

“在校書。日夜於萃文館中,深居不出。”鄭長欽說著,蹙起眉,“我曾又去看他,探查情況。但他一如往常,不再說別的了。那天他說的話,再也沒提過,就像從沒說過。”

這又是奇怪。

以那個書呆的性子,不該這麽平靜。

他古板認真,又十分念舊。一旦得知真相,反應必然不小。弑君篡位,這事在他看來,絕對不可饒恕。

何況,陛下還要殺端陽。

他知道了這些,仍這麽坐得住?那麽,只有兩個可能。

一個是他並不知情。那天說的話,不過頭腦發熱,其實沒別的原因。但是,這個似乎不太可能。

一個是他已經知情。那天說的話,全因一時激憤,脫口之後已生悔。於是,這個似乎很有可能。

楚煜笑了。

“博雅校書辛苦,我很該見見他。”楚煜說。

“陛下聖明。”鄭長欽也笑了。

這樣下去不是法兒。

如想打破僵持,必先找一個缺口。破了其中一環,其他就好辦了。

宮外、暗部、博雅,這三個環節中,最好破的一個,當然是張博雅。

正該先試探他。

萃文館中,藏書浩如煙海。目光所及處,滿滿都是書。一個人長久泡在這裏,真正像個書蟲。

張博雅喜歡這樣。

因為他覺得,這可以使內心寧靜。至少,以前可以。但是現在,他無法寧靜。

他有太多心事。

校書的時候,他經常會走神,莫名就發起呆,很久回不過神。

此刻,他又在發呆,內侍忽然來了。

“張學士,陛下傳召。”內侍說。

他不由一驚。

陛下召他做什麽?以前,陛下很少召他。如今這個當口,忽然來了傳召,會不會……他忍不住亂想。

“張學士,快走吧。”內侍在催他。

“好。”

他跟著內侍,一路上揣測。

如果他已暴露,陛下早動手了,不會正常傳召。如果他沒暴露,這個當口傳召,不免又太巧合。

可見,陛下是在懷疑。

因為還沒查實,不好輕率動手。但又心存疑忌,不甘輕易放過。所以才傳召他,正為試探一下,從而印證懷疑。

這是生死考驗。

他能否平安度過,全看這一次應對。

應對好了,可以保住性命,化解陛下懷疑。應對不好,頃刻刀劍加身,非但他有危險,端陽也有危險。

他的手心在出汗。

陛下怎會起疑?因為……他這幾日外出?抑或……暗記被人發現?

不管是哪一樣,皆因他不謹慎!

他恨死自己。

即使此刻再自責,也已於事無補。

他深吸氣,盡力靜下心。如今事到臨頭,自己不能先亂。以不變應萬變,才好與人周旋。

內侍引著他,走入禦苑。

陛下竟沒在大殿。

禦苑內,桃花成片初吐蕊,迎了春風搖曳,宛如豆蔻少女。桃花紛繁,萬點簇擁之中,一座小亭玲瓏。

楚煜正閑坐賞花。

“叩見陛下。”張博雅在亭外行禮。

“博雅不必多禮,過來坐。”陛下對他招手。

“謝陛下。”他依言過去。

亭內沒別人,亭外也沒有。連剛才那個內侍,也已退出很遠。

陛下微笑著,悠然而坐,似乎心情很好。

這個氣氛十分輕松。

張博雅坐下,恭敬問:“陛下召臣前來,不知有何聖諭?”

陛下笑了。

“博雅,你自幼入宮伴讀,與我一起長大。”陛下看著他,笑道,“此時又沒外人,你不必拘謹。”

“陛下厚愛。”他並沒放松,仍很恭敬,“陛下登臨九五,貴為天子。彼時之舊事,如今已不同。綱常乃大倫,君為君,臣為臣,禮法不可無。”

“你還是那麽古板。”

“是。”

“你舒心就好。”陛下一笑,悠悠說,“難得今日有閑,所以召你過來。一則為了賞花,二則只想知道,《陳史紀年》進度如何。”

要問修史一事?

“回陛下,正式編纂之前,尚欠一些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