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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時興起,提議道。詩史睜大了眼睛,歪著頭微笑。

“太遠了。”

透知道不是距離的問題,卻無法辯駁。

“高中時代的我、大學時代的我,一直都在你眼前啊。”

詩史這樣說。

走出店外,他們沿著另一側都是森林的國道悠閑地散步。酷暑減輕了幾分,天空依然湛藍。途中,透在便利店買了牙刷、牙膏,還有內褲。

哪兒都可以去。

透有種自由自在的感覺,就像回東京的日子永遠不會到來。

“真舒服。”

詩史輕輕地吸了一口氣,說道。

“是山林的空氣。”

剛剛進入八月,到處都能看見幹枯的芒草隨風搖曳。他們一起走的時候,已經習慣拉著手了。

“你來了,我真開心。”詩史說,“能在這兒和透一起散步,非常開心。”

這句話不知怎的讓透很難受。話中的意思也就是說,這個人一直和自己生活在不同的地方。

道路的另一側,一輛自行車飛馳而過。

“自行車怎麽樣?”詩史忽然問道,怕自己問得不太清楚,又加上一句,“要不要騎自行車?”

她的語氣裏透著開心,是真的很開心的樣子,透自然點頭答應。

“就是想做以前沒做過的事。”

詩史仿佛在自言自語。

兩個人買了食物,回了一趟別墅,就奔向自行車出租屋,租了一輛雙人自行車,沿著林間道路騎起來。騎得慢一點兒,詩史說。透便放慢了速度。

日暮時分,在筆直的路上行進,身邊不斷掠過單調的風景,透覺得好喜歡輕井澤,似乎可以這樣騎到天涯海角。

“真瘦啊。”身後的詩史說,“你的後背顯得好瘦。”

詩史的聲音從後座傳來,透覺得她的氣息和自行車的節奏一樣紊亂,但無法看到,也無法觸摸,這種感覺讓人很不舒暢。

盡管如此,透還是能感知詩史的一舉一動。比如說這會兒她的長發一定在飛揚,身子向一側傾斜。

“好舒服的風。”

詩史心曠神怡地說。一定還閉上了眼睛。

這一天充實而悠長。

過了七點,天色終於暗下來。晚餐是在別墅客廳吃的,菜品是不喜歡做飯的詩史的風格:奶酪和火腿,現成的烤土豆和醬汁燉青魚,都是直接從塑料包裝盒裏拿出來的。但葡萄酒準備得很豐富。據說許多年沒碰過的豪華組合音響上,擺著小巧的CD機,播放著羅貝塔·弗萊克的歌。

這一切都給透一種過家家般的感覺。其中一個原因是他們並不是這棟別墅的主人。自己和詩史似乎被墻、地板和家具排斥著,被孤立在這一切之外。

這真的很奇妙。對於這棟別墅來說,自己是陌生人,但詩史不是。盡管如此,透依然覺得他們被一起放逐到了世界的盡頭。

“不喝嗎?”詩史端起透的杯子問,“感覺不好?”

“沒有啊。”

透似乎有些困惑。

“只是因為第一次能跟你一起待這麽長時間。”

他像辯解般說道。

詩史微笑著,環視了一下房間。

“你是不是有顧慮?”

不巧的是,這時剛好放完了羅貝塔·弗萊克,房間內陷入一片靜寂。

“詩史你呢?”透問道。

詩史沉默著想了好一會兒,才回答:

“我覺得沒有什麽顧慮。”

這就是結論。透心生敬佩。詩史總是能直接面對事實,得出自己的結論。

“想見你。”

詩史並沒有看透的臉,將目光落到他的胸膛上,說道。

“不,與其說我想見你,不如說是我身體中另一個女人迫切地想見你。”

透站起身,換了一張CD。

“另一個女人?”

輕快的電子鋼琴聲響起,是“三犬之夜”的歌。

“是的,那是個頑固又狂野的女人。”

狂野這樣的詞並不適合詩史,透微微一笑。雖然笑著,但他明白,非常明白。

親吻和做愛都安靜而自然,沒有特別激烈,也沒有特別長久。

完事後在床上看書。他看詩史借給他的詩集《孔雀派》。是本英文書,以透的英語水平完全可以讀懂。詩史說,她喜歡裏面那首《裏約的船》。窗外掛著一輪明月。不小心把紅酒灑到了床單上,詩史也沒有在意。

“最喜歡光著身子了。”她說。

幸福似乎沒有盡頭。

臨睡前,透心中這樣想。

汽車駛近,路上傳來小石子迸濺開的聲音,透驚醒過來。詩史也毫不遲疑地坐起身。完全出乎意料,但那無疑是淺野的車。

詩史依舊保持著坐姿,用手搓了搓臉頰。

“真煩人。”

她看起來並不是很驚慌。透卻感覺心快跳到嗓子眼了。

“拿上你的鞋和衣服去浴室。”詩史說,“開著門,沒事的。”

“那怎麽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