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
這時後面有手機鈴聲響起,響了兩聲後電話被接了起來,她們身後不遠的座位上傳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沉厚低醇,字正腔圓的普通話,帶點兒京腔:“周老師,哎喲,您今兒得閑兒,怎麽想起您兒子來了?”
西棠心頭猛地一震,擡頭看了一眼對面的倪凱倫。
倪凱倫一下沒反應過來,看了一下她的神色,瞬間也愣住了。
西棠的臉色開始發白,嘴角也有點微微發抖。
倪凱倫擡起半邊身子極快地看了一眼對面,忽又坐下,臉色也不太好。
西棠又看了一眼她的神色,瞪大了眼一動不敢動地坐定了。
後面的男人此時卻走開了接電話,聲音逐漸低了下去,不再聽得清楚了。
倪凱倫心一橫,索性站了起來,仔細地看清楚了後座的景象,繼而頹然坐下,壓低了聲音說:“不是他,寶貝兒,不是。”
西棠一顆心跳回原處,卻仍在撲騰不停,她掩住臉,緩緩地松了口氣。
下一秒,墨鏡遮掩著的臉頰下,一道細細的水線流下來。
倪凱倫抽紙巾給她。
她眼淚一落下來,便簌簌而下,頓時有點控制不住自己情緒。
倪凱倫眼看她緊緊地捏著半杯咖啡,肩膀在顫抖,聲音極力壓抑,但也驚動旁邊的旅客了。
倪凱倫氣急敗壞地起身,坐到她身旁,遮住了旁邊的視線:“別哭,你想被拍嗎?”
西棠聽到她的話,咬著牙吸了口氣,想控制住自己,但卻完全沒辦法,喉嚨被嗆住了,堵得更難受。
倪凱倫撥電話讓助理回來。
小姑娘阿寬有胖胖的背,西棠躲在她的身後掩住臉,抽抽噎噎地哭。
地勤在門口指導登機了,倪凱倫給她披上外套,戴上口罩,拖著她往登機口走。
西棠被助理和倪凱倫挾持著,走進飛機,在座椅上躺下,她的淚水無止境地流。
從北京到上海的航班。
她哭了整整一個半小時。
她也不說話,就蒙著臉,悄無聲息的流眼淚。
那一趟機頭等艙裏旅客很少,空乘過來,悄悄往黃西棠的位置望了一眼,俯下身關切地問:“倪小姐,需要幫助嗎?”
倪凱倫恨不得多要張毯子把她捂死算了,為了一個絕情無義的男人,臉都丟盡了。
她微笑著對乘務員搖搖頭。
自打去年新年從北京回來,倪凱倫也擔心,離了趙平津,她估計命都不想要了。
她太平靜了,遲早得出事。
從北京回來的第二天,黃西棠回劇組補拍了兩組鏡頭,那幾天上海刮台風,空氣清新幽涼,鉛灰色的雲層在天空中翻卷而過,女主演的最後戲份補拍完畢,《剛剛好的戀人》全劇正式殺青。
今天早晨她的助理剛到片場,就被倪凱倫一個電話叫回公司去了,臨走時男主演楊一麟還沒來,今天是在劇組的最後一天了,阿寬看了一圈片場,目光失落。
娛樂圈來來去去太快了,浮華糜爛的風氣盛行不衰,一個劇組的男男女女捆綁在一起幾個月,這群人制作出一部電視劇,附帶制造出一部導演明星和各種工作人員的亂交史。
之前住酒店的時候,半夜裏阿寬遮遮掩掩的出去,大概暗地裏知道西棠並不喜歡楊一麟,但員工做什麽消遣,西棠從不會幹涉。
黃西棠只埋頭專心坐在椅子上讀劇本。
下午五點多西棠從劇組裏出來,冒著大雨馬不停蹄趕回公司去開會。
自從她入圍了北京電視節的最佳女主演的消息公布後,她的各種負面消息就流出來了。
稿子寫得亦真亦假,有爆料,也有傳聞,基本言之鑿鑿的說是她整容和吸煙,還有一些更不堪的賣肉謠言,各大娛樂媒體沒敢報,流傳在幾個論壇的爆料帖裏。
有幾張她在片場工作間隙吸煙的照片在網絡上貼出。
倪凱倫召她去公司。
西棠推開了會議室的門。
娛樂公司真的是個很奇怪地方,公司裏的人每天的工作就是圍著各路明星打轉,看著各種打扮得光鮮靚麗的明星跟換裝人偶玩具似的走來走去,而工作人員的穿著打扮卻是兩個極端,比如西棠的助理阿寬,天天都穿一件看不出年份的舊牛仔褲和黑T恤,還有她的化妝師欣妮,每天摸過的各種頂級品牌的水粉胭脂無數,自己卻永遠素面朝天,另一端是派頭比明星還明星的,比如倪凱倫,一身奢侈名牌加持,永遠目光炯炯神色逼人,還有,比如坐在正中,一頭閃亮金黃色短發,耳邊鉆石耳環閃爍,外加手上數個鐲子叮當晃動的公關部主管蘇灩。
蘇灩看見她進來,招招手:“寶貝兒,快進來。”
倪凱倫正在審問她的助理阿寬:“她在片場現在還抽不抽煙?”
阿寬沒敢接話。
西棠弱弱地答:“偶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