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聽見這聲音,今夏犯愁地皺了皺眉頭,然後在臉上堆出笑來,才轉過身恭敬道:“劉大人。”

來揚州已有數日,案情卻是半點進展都沒有,劉相左雖是個慢性子,但也是一日比一日焦躁起來。楊程萬被陸繹弄去治療腿傷,他也不好幹涉,手邊卻是連個得力的人都沒有。當下他看見今夏連走路都是慢悠悠的,看著悠閑之極,不由便有點惱火。

“我且問你,到揚州來所為何事?”劉相左沉著臉問道。

今夏聽出語氣不善,只得愈發低首垂目:“為的是十萬兩修河款。”

“來此地數日,可查出線索了?”

“啟稟大人,還……還沒有。”

劉相左愈發氣惱:“楊捕頭腿上有傷,也就罷了,你們做下屬的,就該更加勤勉才是,怎得反而整日裏遊手好閑懶懶散散,怎得對得起朝廷!食君之祿,擔君之憂,便是沒讀過書,也該懂得這個道理!”

“大人教訓的是,卑職該死。”

他在氣頭上,今夏自然不會傻到去頂撞他,只順著他說。

“上次說查到周顯已有個相好,怎得不把她拘來問問?”

“那姑娘的養家是揚州知府的小舅子,我去了幾次,都被拒之門外。”今夏如實道。

“知府的小舅子……這個……”劉相左也楞了下,“那也得想法子,她家裏的丫鬟、奶娘、廚子這幹人等,只要是沾得上邊的,你都得查明白!姑娘在深閨裏見不到,難道這些人也見不到嗎?”

“大人教訓的是。”

“那還不快去!”

天際,一陣悶雷壓得低低地碾過,眼看就是一場大雨將至。

今夏聽著雷聲,為難道:“現下就去?”

“那當然!知道已經浪費多少時日了麽?查案就應該廢寢忘食不舍晝夜,拿出一點六扇門的樣子來,真是懶散成性,為國盡忠為君分憂,能指望你們麽?!”

今夏瞥了眼劉相左腆著的肚子,暗嘆口氣:“大人教訓得是,卑職這就去。”

“劉大人。”

陸繹手中持著一卷案宗,從廊下拐過來,朝劉相左有禮道。

今夏望向他,怔了怔,不知怎麽就覺得這人好像是從腦中蹦出來的一般。

“哦……陸經歷,”劉相左對這位爺是重不得輕不得,“這幾日為了案子,辛苦你了。”

“大人哪裏話,卑職此番身為協辦,都是應該的。”陸繹轉向今夏,目光不善道,“袁捕快,我正尋你呢。”

“大人有何吩咐?”

“昨夜沙修竹被劫一事,我還有事要問。”陸繹皺眉道。

劉相左呆楞了一下:“昨夜沙修竹被劫了?”

陸繹點頭道:“是,大人。昨夜我請她和幾名錦衣衛押解沙修竹,沒想到半途被劫,其中幾人都被賊人所傷。”

“居然有賊人如此膽大,陸經歷你沒事吧?”

“卑職無事,多謝大人關心,只是未拿住這賊人,心中實在忿忿。”

“那是當然!這些賊人目無王法,竟然如此猖獗……”劉相左朝今夏道,“你既然當時在現場,就該盡力協助擒拿賊人,陸經歷要問你話,你且去吧。”

“是……那個丫鬟、老嬤嬤和廚子……”今夏探詢地問。

“明日去吧。”

“卑職遵命。”

陸繹也向劉相左有禮道:“那卑職先告退了。”

“你忙你忙,不必多禮。”劉相左忙道。

今夏跟在陸繹身後,一肚子狐疑,暗忖難道東窗事發,莫不是陸繹得了消息,知道自己那晚有鬼祟,現下是算賬的架勢?!

如此忐忑不安,一直行到陸繹所住的小院。進了月牙門,陸繹才停步轉過身,冷冷問道:“你去了何處?和什麽人動了手?”

“沒有啊!”

“傷口都迸開了,還說沒有。”

陸繹示意她看左臂。

直到這時,今夏低頭望去,才發現衣袖上隱隱透出血跡來,難怪覺得疼得愈發厲害,還以為是藥效退了的緣故。她回想了一下,也許是阻攔大楊時被他一撞,自己跌到墻邊時傷口迸裂了。

“這個……不小心撞到了。”她只好道。

陸繹本還想說什麽,終還是忍住,自懷中掏出瓷瓶,吩咐道:“先進來,我替你包紮傷口。”

“不用,我自己就能包紮。”今夏連忙道,伸手接過他手中的瓷瓶,看著他補充道,“……真的,就連後背的傷我都能自己包紮。”

“……”他瞥了下她手中的藥,“你現下肯用這藥了?”

“這個,大人一番好意,卑職豈能辜負。”今夏看了著瓷瓶,然後擡頭笑道,“況且,卑職也想明白了,虱子多了不咬,債多了不愁。”

陸繹默了默。

這丫頭,進的是他的屋子,居然把他關在門外。

陸繹看著合攏的房門,搖了搖頭,撩袍在廊上扶欄坐下。一會兒聽見瓷瓶碰到桌面的聲響,一會兒又聽見裏屋今夏倒抽氣的聲音,仔細聽的話,還能聽見她連忍不住呼疼都是用氣聲,平日裏倒看不出她這般要強,叫人又好氣又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