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阿銳。”上官曦不知該說什麽,趕緊查看他的傷勢。

謝霄已是勃然大怒:“臨死還想咬老子一口!”說話間手起刀落,將另一個倭寇幹脆利落地殺了,待要去殺之前逃走的那倭寇,卻聽那倭寇滿口求饒。

“大俠、大俠、女俠……饒命啊,我和他們不是一夥的,我是被逼的,被逼的……”

他竟說的一口官話,口音比久居京城的今夏還標準上幾分,眾人皆是一愣。

“鬧了半天,你們是一群假東洋人啊!”謝霄拿刀尖輕一下重一下地戳他耳朵,嚇得那人動都不敢動一下。

“不是不是,他們是真的東洋人,我是被他們抓來的,他們在內陸人生地不熟,就抓了我來,我一點功夫都不會的……”

扯開衣袍,上官曦仔細查看,阿銳的肩膊處僅能看見一處紅點,細針沒入肌膚,一時找尋不到。

好在並不見傷口附近肌膚發黑,上官曦松了口氣:“還好,這枚暗器他含在口中,沒有抹毒,只是得盡快找磁石把針吸出來。”

“不……不礙事。”

不慣在她面前光著膀子,阿銳不自在地趕忙拉起衣衫,也不知是否因為疼痛,臉漲得通紅。

“臉怎麽紅成這樣?”今夏瞅著他臉色,詫異道,“真的沒事?”

阿銳怒瞪了她一眼,重重道:“沒事。”

刀尖在假東洋人的耳畔劃了幾下,沒傷到肉,倒把頭發剃下來不少,謝霄瞪著他喝問道:“你東洋話說得那麽溜,想騙老子啊?”

“我真的不是……”碎發紛紛,不知道下一刀是不是就劃開頭皮,假倭寇嚇得身子直抖。

今夏示意謝霄先停手,半蹲下身子,拿了他的手掌掃了幾眼,平和問道:“姓甚名誰?何方人士?為何會說東洋話?”

“小的姓張,單名一個非字,徽州人。早些年、早些年在海上跑過幾年船,跟東洋人做買賣,所以會說一些。”

“這年頭,敢在海上跑船的,可都是人物啊,失敬失敬!”今夏嘖嘖道,“能問下你跟著誰吃飯麽?”

張非道:“那會兒年輕不懂事,聽說下海來錢快,就跟著汪直幹了幾年……”

汪直,字五峰,號五峰船長,徽州歙縣雄村拓林人。在海上糾集幫眾與日本浪人,組成走私船隊,人數眾多,裝備精良,自稱徽王。明朝有“片板不得下海”的禁海令,走私船隊橫行,倭寇重患,致使江浙沿海民不聊生。

今夏繼續嘖嘖:“失敬失敬,原來你還是汪大老板的人。”

謝霄在旁聽得不耐煩:“你別廢話了行不行,汪直的人不就是倭寇麽,老子給他一刀痛快的。”

“小的、小的已經知道錯了,就是想洗心革面才離開了船隊。”

“離開船隊就帶著東洋人進內陸了,你曉得他們不認路,特地帶路的吧。”謝霄揚手就給他一記響亮的耳光。

“我是被逼的、被逼的……”

正在這時,不遠處又傳來水聲,且有東洋人的說話聲,上官曦側耳細聽:“至少有七八條船,老四,扯風。”

謝霄雖然忿忿,但眼下船上有人受傷,確實不易久留,便擡腳將兩具死屍踢入水中。

阿銳雖傷著,還欲去搖櫓,肩膊一痛,半身發麻,差點跌倒,今夏趕忙扶住他。上官曦接過搖櫓劃起來,擔憂地看著阿銳。

張非趁著眾人不留意,朝船舷處挪了挪,緊接著“撲通”一聲,船邊水花濺起,他已竄入水中。

饒得謝霄反應快,伸臂去抓,可惜仍未來得及。

“這王八犢子!老子就知道他不是好東西!早知就一刀剮了他。”謝霄惱怒道。

上官曦將船兒搖得飛快,蘆葦葉啪啪啪地直朝人臉上打,半晌功夫便回到了之前上船的地方。她先將阿銳扶上岸,又急命人去請大夫來,臉色始終鐵青著。

這幫倭寇人數眾多,且行蹤飄忽,居所不定,今夏想著要趕緊去通知官府,調集兵馬,對他們進行圍剿方可。謝霄攔住她道:“已經有弟兄去通報官府。”

“我是官差,此事還是我自己去的妥當。”

“你一外來和尚,連地名方位都說不清楚,去了又有何用。”謝霄鄙夷道,“況且,你若是個三品大員也就罷了,可偏偏你連個品級都排不上,去了誰聽你的。你聽我一句,我們幫裏與官府關系還算不錯,頗有幾個老熟臉,每月裏喝酒吃肉地廝混。他們去通報,比你的話有用得多。”

他的話確也有理,今夏也知自己人微言輕,況且來江南是為查周顯已的案子,管倭寇之事未免讓人有狗拿耗子之嫌,只得作罷,入內去看阿銳的傷勢。

大夫來了之後,用磁石吸不出阿銳肩膊處的細針,無奈之下只得用利刃割開肌膚,取出細針。阿銳療傷時吭都不吭一聲,反倒上官曦要親自替他包紮傷口時驚得跳起來,臉漲得通紅直搖頭:“使不得,使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