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噓!”蒙面人搶到床邊,掏出匕首架上床上睡得迷迷瞪瞪的人脖頸,“別出聲,否則我殺了你。”

沙修竹被放在床上,因碰著傷處,疼痛難忍,禁不住倒吸了口涼氣。

借著小窗透入的月光,床上人看清他的模樣,蒙面人同時也看清了她,未料到竟然是女子。

“這船上還有婆娘?”把刀架女人脖頸上這種事他還真沒幹過,他當下頗有些猶豫,便想著要把匕首撤回來,同時壓低聲音警告道,“老子不打女人,可你別惹急了我,惹急了就沒準了。”

身為捕快的職業本能,今夏飛快將蒙面人和沙修竹都打量了一遍,語氣柔和,試探道:“壯士、好漢、大俠……你是來劫牢的吧?上面還有套生辰綱,你不要了?”

蒙面人楞了一愣。

沙修竹倒還記得今夏:“她是那錦衣衛的走狗。”

“錦衣衛的走狗!”

蒙面人哼了一聲,匕首復挨回她脖頸處。

今夏瞪圓了雙眼,不滿道:“你這話也忒傷人了,錦衣衛搶了六扇門多少案子你知道嗎?我怎麽能是他的走狗!”

“別給爺耍花招。”蒙面人將刀又朝她脖頸貼緊了幾分,語帶威脅。

“句句肺腑之言,大俠,我對錦衣衛早就心懷不滿,沙校尉我也想過要救他,咱們其實想到一塊兒去了。但是沙校尉斷了條腿,要帶他走……”

說到此處,她忽然有點頓悟了。說起來,她與陸繹相識時間甚短,卻也摸著幾分此人行事的風格,他的眼皮底下,別人大概沒機會順順當當幹成什麽事。

她擔憂地將蒙面人望著,誠懇道:“大俠義薄雲天,我也不願掃您的興,不過,您就不擔心船上有埋伏?”

蒙面人盯了她一眼,濃黑的眉毛高高挑起:“想嚇唬老子啊?”

“不敢。”

今夏默默嘆了一嘆,她當捕快這兩年,打埋伏是家常便飯。沙修竹雖說是斷了腿,可關押之處連個看守都沒有,陸繹故意賣這麽大個破綻,不就是為了請君入甕麽。

她雖不再言語,而蒙面人想到艙口盡頭一晃而過的人影,眉毛立起。

“你快走!別再管俺了。”沙修竹傷腿疼痛不已,知道若當真有埋伏,拖著自己這個累贅,到頭來只會兩個人都逃不掉。

“哥哥莫說,我一定要帶你走。”蒙面人思量片刻,他決斷道:“陸繹在京中頗有盛名,我早就想和他一戰;他若不攔咱們便罷了,算他撿條命;若當真敢攔我們,我就廢了他的腿給哥哥報仇。”

“大俠真是好膽色!”今夏由衷地誇了他一句。

沙修竹見識過陸繹的厲害,不免擔心:“兄弟……”

“哥哥不必擔心,他未必就是我的敵手。便是退一步說,我自幼在水邊長大,只要入了水,他便是八臂哪吒也拿我不得。”

說罷,他將匕首遞給沙修竹,讓它仍架在今夏脖頸上:“哥哥在此稍候片刻,我到甲板上探探風,少頃回來接哥哥。”

“你千萬當心!若有埋伏,自己脫身要緊,莫來管我。”沙修竹叮囑道。

“哥哥安心。”

艙門被悄然推開,蒙面人探頭出去望了望,四下無人,便接著往艙口處行去,出了艙口,才邁出一小步,便堪堪停住。

月光如水銀瀉地,流淌在甲板上,陸繹就倚在船舷邊,背對他望著河水,身姿挺拔,錦衣上金線所繡的飛魚泛著淡淡光芒……

“你的手腳未免太慢了些。”

他緩緩轉過身來,打量著蒙面人,面上帶著三分不耐。

回神之後,蒙面人不懼不畏,大步跨向前:“就是你廢了沙大哥的腿?”

陸繹壓根就沒有理會他的話,目光落在他腰間的九節鞭上,淡淡道:“九節鞭是個易攻難守的,你沒帶別的兵刃麽?

“爺就是空著手,也能廢了你!”

話音剛落,蒙面人疾奔幾步,淩空飛腿,直逼陸繹面門。

眼見勁風凜冽,陸繹側首避開,卻不料蒙面人這一飛腿是個虛招,九節鞭自掌中銀蛇般吐信而出,身纏肘撥,鞭刃寒光勝雪,鞭花縱橫交錯,將陸繹三大要穴罩入其中。

他這九節鞭乃精鋼所制,共分為十三節,又稱為十三連環。此刻舞動起來,響環急響,如疾風驟雨突來,兜頭蒙面地向陸繹撲來。

陸繹並無兵刃,赤手空拳,面上卻未有絲毫懼色。沿著九節鞭招式的走向,袍袖輕拂,順勢而上——任憑鞭刃將袍袖割裂,布條正好絞纏而上,死死繞在鞭身上。

頓時,銀芒暴減,褪為一條筆直的線,寒氣逼人,仿佛月華凝結。

這端握在蒙面人手中,另一端則牢牢地被陸繹衣袖卷住,被他擒在手中。

兩人對峙而立。

河面上帶著水汽的夜風掀動衣袍,颯颯作響。

聽見外間的打鬥聲,沙修竹焦躁不安,著實無法留在船艙內等候,將刀架在今夏脖頸上,低聲命令道:“起來,跟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