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第3/6頁)

只有看著太陽才能知道具體的方位,賀穆蘭和鄭宗已經說好了,只要太陽一落山,朝著東北的方向一直走,一定就能找到使團。

但這只是他們自己的想法,到底是不是能夠找到,鄭宗和賀穆蘭也沒有把握。

天色一點都黑下去了,賀穆蘭抓起了磐石插在自己的腰上,自然而然地看了一眼天空。

天空中的艷紅正在變成紫色,漫天的紫雲頗有些“紫氣東來”的意思,氣象萬千,蒼穹一直延伸開去,知道天的盡頭。

“紫氣東來”無疑是一個好的兆頭,被老天折騰了一遍的賀穆蘭也不由得開始詳細命和運這兩種東西了。

現在她無比的希望好運氣能一直籠罩著她,直到她能夠帶著鄭宗離開沙漠。

“天要黑了,我們走。”

賀穆蘭又渴又餓,只是在白天的時候稍微打了個盹,也不知道精力能維持多久。但她不可能把鄭宗留在這裏,所以一把背起了鄭宗,朝著東北的方向而去。

鄭宗身上的皮肉傷已經不再滲血和組織液了,因為沒有衣服蔽體,被烈風撕碎了的布條,飄飄蕩蕩的掛在他的身上。

隨著天色越來越暗,寒風也開始吹拂,賀穆蘭低頭看了眼鄭宗的胳膊,只見他的皮膚上已經開始起了雞皮疙瘩,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加上站起來的汗毛,還有那些難看的傷口和結疤,使得他的胳膊難看極了。

夜越來越深,寒意越來越濃,布條當然不能抵擋任何寒意,兩個人身上都是傷口,賀穆蘭從不知道原來風也能造成利刃一般的效果,此刻艱難前進的她,真像是被刀在割著肌膚一般前進著。

連她都如此痛苦,那鄭宗呢?

賀穆蘭心中一沉,回過頭去問背後的鄭宗:“你怎麽樣?要是冷,就把酒喝一口。”

酒囊裏還有一些酒,是賀穆蘭防著他傷口感染惡化的。

北涼的酒比魏國的酒要烈,大概是酒曲不同,發酵的溫度也比北魏要高。

出乎賀穆蘭意料之外的,鄭宗並沒有露出痛苦的表情,反倒在笑。

“你笑什麽?”

瘆的慌!

“我笑將軍身上真暖和啊,跟火爐似的。”

鄭宗笑眯眯地說道:“可惜胸前暖,背後冷,太煞風景。”

賀穆蘭這才想起自己身上陽氣過盛,體溫要較普通人暖和的多,但他背後畢竟是被風吹著,所以才一半冷一半熱,難為他還笑得出來。

不愧是變態啊。

“你少說點話,保存點體力。要實在熬不住了就跟我說,我把你抱在前面,你背後也舒服點。”

沒橫抱他是害怕傷了他背後的傷口,可要是吹到他發燒,情況就更差了。

她完全錯估了鄭宗的厚臉皮。

聽到賀穆蘭願意抱他,鄭宗立刻點了點頭,賀穆蘭只覺得背後微微晃了晃,然後就聽到他很高興地說著:“我現在就冷的不行了,你抱我吧……”

我能把你摔下去自己走嗎?

賀穆蘭的臉皮抽了抽,最終只能嘆了口氣,蹲下身把他放下來,將背著的姿勢改為橫抱。當她的手觸碰到他的肩背時,賀穆蘭感覺到鄭宗痛得一哆嗦,但硬是咬著牙沒有叫出來,反倒往她懷裏縮了縮,好像這樣真的暖和些似的。

尼瑪,這滿滿的性別顛倒感是怎麽回事!

鄭宗以後變成宦官難不成不是被害,是自願的嗎?這麽柔弱又詭異的娘娘腔,說是男人出去誰信!

“不痛?”

“你抱緊點我就不痛了。”

“……我把你丟下去你信不信?”

兩人胡言亂語著走在沙漠裏,用這種方式排遣著心中的不安和疲憊,他們知道最冷的時候還沒有到,等到極冷的時候反倒不能停下來,一旦停下來,就真會冷死在原地了。

和那天沙漠夜行一樣,四周什麽都看不見,腳下踩著的都是沙子,上一次好歹還有幾千人、有駱駝、有馬,有火把,而現在除了兩個可憐的傷者,什麽有用的都沒有。

要不是天上還有一輪明月,兩個人也許根本都不敢在晚上出行。

“我好冷,有些堅持不住了……”

鄭宗抖了抖,終於示弱道:“我好餓,還好渴,好困,現在又冷,花將軍,你把我放下來自己走吧,我覺得我肯定活不下去。能在你懷裏被抱一陣子,又被你親過,我死而無憾了。”

“說了不是親你!是給你渡氣!”

賀穆蘭咬著牙叫了起來。

“我也好餓,我也好渴,我也困也冷,我能不能也死了算了?我一點盧水胡話和其他的語言都不會,你要是死了,我遇到人都不知道怎麽找回虎賁軍!”

看起來,好像鄭宗拖累了她,但賀穆蘭知道,現在不是鄭宗依靠著自己,而是自己在依靠著鄭宗。

落在這茫茫的大漠中,沒有水,沒有人,只有一片沙子,要是只剩自己一個人,她不知道自己能夠堅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