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第2/3頁)

然而直到她的手臂疼痛的快要斷掉,這種勢頭也沒有小多少,飄飄蕩蕩間,她甚至以為自己已經被天地之間的大磨盤給磨碎了。

這樣的猜想實在太可怕,不知道是她已經撐到了極限,還是心神已經完全支持不住了,就在兩人組成的一團被猛烈地掀到天空之中時,她一下子暈了過去。

‘痛,好痛。’

不知道昏睡了多久,賀穆蘭終於恢復了意識。

當她發現自己居然沒有被磨成碎片,她睜開眼睛還可以感到光亮,喉間有著刺痛和幹渴之後,賀穆蘭做的第一件事竟然不是想法子站起來,而是大腦一片放空地就這麽躺著。

後背的疼痛越來越重,手中緊緊攥著的磐石也像是在告訴她什麽,陡然間,她明白了,自己已經逃過了大難,她並沒有死,也沒有讀档重來,而是被沙流不知道吹到了哪裏,再不爬起來,就真的離死不遠了。

賀穆蘭竭盡全力從沙子裏爬起來,在不遠處看到了趴伏在原地的人。

是鄭宗,不是興平公主。

在風沙之中不顧一切拉住了她的,是砸向他的鄭宗。

因為沙子的摩擦和劇烈的風,鄭宗的背後已經沒有了衣服存在,只剩襤褸的布條和赤裸的皮膚。

他的背後就像是被砂紙整個搓過一般又紅又腫,下半身的褲子也不知道到哪裏去了,只剩下一根腰帶可笑的系在那裏。

賀穆蘭幾乎不用低頭,也知道自己的情況和鄭宗差不多。她的後背也是火辣辣的疼,全身裸露出來的皮膚全部都是爛的,沾滿了沙礫,身上貼身的鬥篷、白色防曬衣和外衫都已經沒有了蹤影。

上衣只剩裏面一件花母做的馬甲,下身的褲子已經爛成了打漁一般的五分褲,要不是腰帶是好貨,恐怕這條褲子也跟鄭宗的褲子一樣,不知飛到了哪裏。

她的體力不知要強過鄭宗多少,早上起床時還吞了些幹糧,喝了些水,沒過一會兒,已經能晃悠悠的站起來,挪到鄭宗身邊,將他整個抱起。

當他整個正面全部暴露在賀穆蘭面前的時候,賀穆蘭差點驚得松手。

鄭宗也許是臉先著地的,一張臉已經磨的不成樣子,而她,只不過是後腦勺疼痛而已,連頭發都沒有掉多少。

臉上血肉模糊,後背血肉模糊,手臂上有指甲掐出血的痕跡和難看的淤紫,鄭宗整個人就像是被人玩爛的布娃娃,給隨便地丟在沙漠之中。

她輕輕拍了鄭宗幾下,想要將他拍醒,結果卻毫無動靜,再舉目四望,不遠處的地方還有一些人躺在那,也許是和她一樣被風裹挾到這裏的,畢竟五千多人的隊伍,不可能只有她被吹飛到這裏。

救人為先,賀穆蘭將鄭宗口鼻之中的所有沙子全部摳了出來,然後將他的脖子微微仰起,使他便於呼吸。

賀穆蘭將磐石插在鄭宗臉旁邊的沙子裏,磐石的倒影形成一道陰影,賀穆蘭調試了幾次磐石的位置,讓那道影子正好擋住鄭宗的臉,這才小心翼翼地將鄭宗放下來,跌跌撞撞地爬上沙丘,去尋找其他能活下來的人,只要還有活著的、能動的人,就能給她提供幫助。

她不敢隨便搬動鄭宗,她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傷到骨頭。

然而當她爬上沙丘,一次次滿懷希望地將落在什麽的人仔細查探之後,絕望也一點點爬上了她的心頭。

不是每個人都能抱成團被推在沙子裏分擔阻力的,大部分人已經被風沙摩擦的連骨頭都看得見了,她甚至還看到被木柱直接捅穿了的虎賁軍將士,更可怕的是,她能叫出這裏死去的每一個人的名字。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艱難地從每一個死者身上收集著能用的東西,然後重新爬回還有口氣的鄭宗旁邊的。

賀穆蘭很怕就在自己來去的這一段路上,身邊這個譯官會斷了氣,丟下她一個人,猶如行屍走肉一般,留在毫無目標物的茫茫大漠裏。

腰帶上奇跡一般沒有被吹走的水袋,靴筒裏綁著的匕首,從死人脖子上取下來的一條金鏈子,就是賀穆蘭在死人身上所能找到的所有東西。

考慮到鄭宗目前的情況,血液的流失和陽光的暴曬很可能讓他直接脫水而死,賀穆蘭將水小心地滴入他的嘴裏,希望他能夠咽下去。

然而那水一滴入鄭宗的喉嚨,賀穆蘭就發現了不對!

這撲鼻的清香,水囊裏放著的哪裏是水,明明是北涼產的烈酒!

哪個該死的士卒在軍中偷偷喝酒!

行軍之時禁止喝酒,他們竟然敢把酒放在水囊裏蒙混過關!

可惡!

賀穆蘭也不知道給缺水的人喂酒會不會喂出什麽毛病,只看到鄭宗似乎變得更加痛苦了,而且隱隱有抽搐的情況。

不會肺裏也進了沙子吧?

賀穆蘭一咬牙,俯身做起了人工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