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拓跋燾和賀穆蘭被迫在王慕雲的屋子裏暫避,外面吵吵嚷嚷,顯然要想把這些人打發走沒有王慕雲說的那麽簡單。

賀穆蘭心中著急,拓跋燾居然還有臉安慰於她:“你莫擔心,若真有什麽事,我出去一趟就是。你認識那女子?”

“那是王家的女郎,母族是宇文家。”賀穆蘭點了點頭,“我和她私交甚好,想不到她居然也入了宮。我還以為沒她什麽事呢。”

言語間大有惋惜之意。

“嫁我真有這麽糟糕?”拓跋燾摸了摸臉,有些郁悶地說道:“一個兩個都是,哪怕說的清楚明白,還是猶豫不定。世上的女子都是要嫁人的,嫁給我,受我庇護,難道不好嗎?”

拓跋燾話中像是譴責賀穆蘭的惋惜口氣,聽著卻像是意有所指。換了個敏感的女人,大概就會猜想拓跋燾可能是對她有什麽意思才這麽說了,好在賀穆蘭一來了解拓跋燾的性格,二來對自己的長相和性格有自知之明,她知道拓跋燾喜歡胸大腰細屁股翹的,聞言只是笑笑。

“蘿蔔青菜各有所愛,說不定人家只是想過簡單的日子,不求飛黃騰達呢?”

“不說這個。”拓跋燾臉色突然沉重起來,“聽那宮女和盧七娘的對話,宮中似乎有不少女官和宮女真的和外臣有所勾結。那王家女說話甚至不避諱宮女,甚至藏起我們都不怕她知道,可見她對盧、王兩家有多忠心。雖說只是東宮一個普通的女官,可要是宮中這樣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豈不是隨便一杯毒酒就能了結了我的性命!”

賀穆蘭微微一怔,心裏不知為什麽覺得有些悲哀。

這位陛下最後的下場,似乎真的是被信任的宮人一杯毒酒給了結了的。

也許借這個機會,說不定可以扭轉拓跋燾未來的命運。

抱著這樣想法賀穆蘭,開口勸諫道:“我大魏建國不久,制度不全,宮人幾乎全靠犯官之後入宮,尤其是女官和宮女,除了極個別是陪嫁而來,大部分都是因罪入宮。有幾個人能像竇太後那般,即使家中男人全部獲罪也依舊忠心兩位陛下呢?大多數人對自己會獲罪而受到這樣的懲罰都會心懷不滿吧?”

拓跋燾一愣。

“我拓跋鮮卑自興起之日起,伺候之人便全是奴隸。犯錯之人既然成了奴籍,不用在宮中,難道還殺了不成?現在到處都缺人,這些女子許多都識文算數,進宮不是最好的下場嗎?難道在外面當官婢會比在宮裏好?”

“我不是這個意思。因為宮人大多不是良家子,所以身份和來歷都沒有那麽容易弄清楚。有些性格剛烈的,或是性格陰鷙的,忍著心中的仇恨想要日後報復也有可能。”

賀穆蘭嘆了口氣。

“更何況後宮那麽小,女子根本不夠住,陛下卻從不放宮人出宮,這些人在宮中過了一日又一日,人是越來越多,日子卻越過越差,又根本沒有了追求,自然也沒有效忠的動力。若是效忠您就能重回自由身,或是能夠放出宮,說不得這些人也不會背叛了。”

其他朝代的女官和宮女好歹還有些脂粉錢和月銀什麽的,還可以補貼家裏或者是做做大赦後出宮的美夢,不願意惹出事端。

可這些宮人原本就是受家中犯罪的男人們連累進宮的,有的一家子全在宮裏做苦役,男的被閹割成了太監,女的當牛做馬,怎能不恨?

北魏甚至連俸祿都沒有!你做了再大的女官,只不過就是得到的賞賜多一點。如同竇太後那樣能從女犯爬到保太後地位的,幾千年來能有幾個?

都一樣是人,不過是境遇不同,之前還可能是金枝玉葉、紈絝子弟,之後就跌落谷底,任人踐踏,再無翻身的機會,朝不保夕之際想要攀附幾個大臣、外戚照顧,也是正常。

至於那宮女,說不得就是獲罪入宮之前認識的盧、崔二家也不一定。能獲罪後還入宮做宮女的,又怎能是什麽小家族?

拓跋燾聽了賀穆蘭的話,臉上紅一陣白一陣,似乎是從未想過那些因罪入宮的宮人會有什麽想法。

在他身邊伺候和能進入他身邊的,大多是勛貴子弟,或是先帝時期就給他篩選出來的宮人,無論是忠誠度還是才幹都足以放心。

但宮人也有生老病死,他身邊的人一定會慢慢更換的。如今他才二十出頭,但他父皇給他留下的宦官首領趙常侍都已經四十歲了,這些犯官之後或家屬如果日後一步步得勢,是不是真的會存了報復的心理,做出什麽錯事來?

大選都有宮女會這麽“照顧”這些貴女,那後宮裏呢?會不會有更驚人的事情發生?

拓跋燾的思緒一下子延伸出去,再想到自己已經二十多歲了,只有一個兒子,還是全靠竇太後將人接到宮中親自照看才生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