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第2/3頁)

人人都以為長安的鎮軍將軍是撈錢最多的職位,實際上正因為這個職位被無數人盯著,王斤反倒不敢敞開手來搜刮,也不敢太過壓迫治下的百姓。但負責治安和徭役的鎮戍校尉卻是不然,這個官位最適合搜刮民脂民膏,往往都是鎮軍將軍的心腹之人,為太守或者鎮軍將軍提供財資,而將軍則為他遮風擋雨,平息民怨。

如此一來,“不是當官的貪腐,而是最上面的那個被蒙蔽”,每個老百姓都這麽想,鎮軍將軍才坐得穩。等錢撈的夠了,民怨已經到了極大的地步,再想個法子把鎮戍校尉罷免了,換個人坐,民怨自然平息。

這般循環一番,就是所謂的“慣例”。

至於被罷免的鎮戍校尉有什麽下場,端看和鎮軍將軍的關系如何,鎮軍將軍會如何保他。

反正錢已經賺了,家族也富裕了,只讓一個人受罰,這生意再好不過。

也許是拓跋燾看出王斤愛財,也許是常山王拓跋素不願意長安動亂,總而言之,高深這麽個謹小慎微的人,就被放在了鎮戍校尉的位子上。

王斤真是連晚上做夢都恨不得把高深給剁碎了喂狗,白天卻依然要笑眯眯地稱贊他“盡忠職守”、“辛苦了”,每日有無數親信投其所好盯著高深,把高深逼的不狎妓不欺淩,更加秉公執法,幾乎要成個完人。

時間久了,莫說高深累,王斤和王斤身後的一班人也都心累。

高深比王斤更加驚恐,因為一個人演戲演多了,是真的會受影響的。

他從小就受到豪強家庭的熏陶,已經習慣了人人都懼怕他,他高高在上,可為了不留把柄,他奉公守法,雖然沒貪墨到什麽財帛(他家富裕他其實也不太在乎這個),可走到哪裏人人都尊敬他,愛戴他,發自內心地追捧他,時日一久,他竟覺得這樣的日子也不錯!

這問題就可怕了。魏國的官場一塌糊塗,平城還好,地方上可謂是烏煙瘴氣,一個真正品行高潔的人,是不可能生存下去的。

高深如今身後有常山王做靠山,所以才能這般特立獨行,可若是以後他調去別處,卻得了一個“清高”的名聲,他的仕途幾乎就等同於斷了,無論是上司還是同僚,都會拼命的打壓他。

高深內心的煎熬和痛苦外人完全不能理解。從人性上來說,每個人自然都喜歡別人喜歡他,愛戴他,而他也能成為一個正直又憐憫弱小的人。可從現實說,一個人若沒有極為強大的地位和身份,做成這樣“超然脫俗”,那就只有“殉道者”一條路走。

高深不想做殉道者,高深想要逃。

所以赫連止水身邊的陳節拿出那塊將牌的時候,高深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

虎賁左司馬,虎威將軍,花木蘭自柔然一役之後,已經被拓跋燾和一幹鮮卑軍中勢力人為的塑造成了新一代的“戰神”。

而這位將軍最讓人追捧的,並不是他的武勇,而是拓跋燾對他如同親兄弟一般的信任和照顧。

花木蘭如今才二十一歲,已經領有一軍,可卻沒有什麽嫡系的人馬,可謂是許多想要往上爬的男兒們最好的跟隨對象。所謂發跡要在微時,這位將軍日後說不定位極人臣,現在不攀上,日後是湊都湊不上去了。

高深這般盡心盡力,又以豪爽的面目示人,全是因為他聽說過這位將軍喜歡和豪爽的漢子打交道。所以他一邊手段厲害的解決了羌人之事,一邊又賣了這位將軍一個好,明明知道盧水胡人背後有巨財,卻連碰都沒碰。

只要花將軍這裏得了他的人情,他若向花將軍求援,以這位將軍傳播在外的名聲,必定不會束手旁觀。

如此一來,高深有自信能夠結交到這位將軍,並間接離開這個讓他保守煎熬的“高位”。

以一種並非落水狗的方式。

高深安排好了一切,甚至自掏腰包打點了牢獄裏的“兄弟們”,只待將此事稟明王斤,就算是成了。

他想的也很明白,這樣抓住“羌人”的功勞,若他願意拱手完全送給王斤,以王斤的性格,不可能不接受。高深不想要任何獎賞,他只想搭上花木蘭的順風船,至於功勞名利,和性命比起來統統都是浮雲。

高深什麽都算計好了,卻算計不過人心。

太守府。

半夜裏被吵醒的王斤脾氣自然不會很好,尤其吵醒他的人還是個他最討厭的人。

可是這個他最討厭的人稟報的事情實在是太重要了,重要到他漸漸正襟危坐,側著耳朵聽了個清楚。

高深稟報完,王斤派了幾個心腹去牢中打探,不過片刻功夫,幾個心腹回來了,在王斤耳邊附耳說了些什麽。

王斤一聽到幾個心腹的話,眼睛裏立刻閃出異樣的身材,看著高深的表情也詭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