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第5/5頁)

狄子玉帶她一路往東南而行,而她的焦慮也越來越深。

直到快到長安時,她這才冒了險,騙狄子玉說赫連定以前是長安城的城主,可能找了昔日的故交們收留,哄的羌人們進了長安來打聽消息。

玉翠的月事一向極準,她知道自己身體不適就是這幾天,而羌人們都是粗漢子,到時候必定要分出幾個女將去忙活此事。

只要她找到一點機會,就能伺機把消息傳出去。這些羌人已經反叛了魏國,魏國不會坐視不理,長安城衛兵這麽多,幾百個羌人一旦暴露行蹤,便是插翅也難飛。

哪怕沒有抓到羌人,把赫連定失蹤的經過告知於魏國,也可以將這位落難的平原公營救出來。

至於她自己的安危,則是早已經拋之於腦後了。

玉翠是女人,字跡絹繡,而且文辭雅致細膩,可這秀美的文字之中,卻處處暗藏殺機和陰謀,往往只是輕描淡寫的用一句“極力周旋”或者“伺機刺探”一筆帶過,卻能從只言片語間想象出一個身為階下囚的弱女子要如何“極力”,又如何“伺機”,才能做到今日的一切。

她甚至連自己的身體、自己的尊嚴、甚至連自己的癸水都算計上了,為的只是主公的安危和已經平定的夏境不會再生出動亂,所謂忠義智勇信,她一個人已經詮釋了所有。

相比較之下,賀穆蘭想著自己之前還在為她與狄子玉的感情而擔憂,就真的是婦人之仁、杞人憂天了。

一個女人在敵營之中,既想活命,又想救人,難的猶如登天,若是她真愛上了敵營的少主,哪裏還能保持這樣的冷靜?

倒那時,內心的罪惡感就能活活把她折磨的不成人形。

相比較之下,她如今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在利用狄子玉,是陷入敵手不得不“身在曹營心在漢”,反倒才是上天最大的仁慈。

這麽一想,賀穆蘭之前的沉悶和擔憂反倒輕了不少,對於狄子玉和玉翠的感情究竟是怎麽回事,反倒不好奇了。

甚至於,她希望玉翠一輩子都不要愛上狄子玉才好。

等等……

玉翠連癸水都要算計進去,才能寫這封信,那麽她到底是哪裏得的血和布料寫信的?照理說,女將們一片紙一塊布都不會留給她。

能寫這麽長的信,要用的血也是不少,絕不會一次寫成……

一想到背後隱藏的可能,賀穆蘭忍不住皺住了眉頭,臉色古怪地看著赫連止水拿著的那塊細絹。

細絹一般是有錢人家做中衣用的……

“花將軍,你為何如此古怪地看著這封血書?”

赫連止水被賀穆蘭的表情看的一怔,伸手把細絹遞過去。

“有什麽不對嗎?”

“沒什麽不對。”

賀穆蘭的神色在油燈下晦暗不明。

“這封信很可能讓有心人利用,或是暴露了玉翠的身份。我們既已看過,還是將它燒了吧。”

還是燒了好,若是日後玉翠看到這封信,說不定也會不自在。

“那怎麽可以!翠姨的忠義,天日可昭!這可是用翠姨的血寫成的!”

赫連止水聞言立刻神色大變,將細絹折了幾折貼著心口放好。

“我不但不會燒了它,日後還要拿給我父親看,給我姑姑看!能有這樣的忠仆相護,乃是我們的榮幸!”

“呃……”

賀穆蘭撓了撓臉,被如此認真的赫連止水弄的說不出話來。

兩人正在商議間,門外忽然傳出“嘎啦”一聲巨響,隨後便是鐵鏈揮動發出的“鐺鐺鐺”的聲音。

如今正是下半夜,除了賀穆蘭和赫連止水在看信,蓋吳和陳節舉著油燈,其余關在一起之人都昏昏沉沉。

之前高深有派人聯系過其他被關著的盧水胡人,說清了原委,門頭又沒有上鎖,所以盧水胡人們都把牢房當做不怎麽好住的客店,準備安頓到天亮就出去的,如今正他們補覺的補覺,休息的休息……

這種陰森的地方傳來這般突兀的一聲猙獰巨響,頓時驚醒了無數人。

“怎麽回事?門怎麽鎖上了?牢頭呢?你們幹什麽?”

“我這也鎖上了!什麽情況?少主!少主!你那邊怎樣?NND,我就知道鮮卑人和漢人都狡詐,我們肯定是被騙了!”

“金子,快把金子藏好!一定是他們看上了我們的金子!”一群盧水胡人立刻用很多人都聽不懂的盧水胡土話叫了起來。

一時間,這一層的牢獄混亂嘈雜之聲大作。賀穆蘭也顧不得那封血書了,到了門口將門一推,果然紋絲不動。

“真鎖上了!”

她使出全身力氣,對著鐵門狠狠一踹!

這屋子是關押身份貴重之人的,守衛自然也是最森嚴的,這鐵門是精鐵鑄就嵌入墻裏,竟是連晃都沒有晃上幾下。

這下子,滿屋子的人都倒抽了一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