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第2/8頁)

中軍和左軍裏有大量鮮卑貴族和朝中權臣的子弟,相對於關系混雜、地位卑下的右軍,能得到的資源向他們傾斜也是正常的。畢竟拓跋延的子孫還在朝中,也需要別人的襄助才能走的更遠。

可是右軍確實也不可欺,別的不說,這近三萬人的大軍就是哪個主帥也丟不掉的好棋子,夏鴻又確實聽話,真弄出嘩變換了個主將,再來的就不一定這麽好聽用了。如今左軍將軍人選還沒定,右軍要是也被罷了主官,到時候皇帝再換兩個心腹來,他就可以直接被架空了。

這樣的結局是他不想看到的,所以他想了想,便做了一副深明大義的樣子,點頭說道:

“既然如此,你們聚眾生亂之事,我也就不追究了……”

拓跋延此話一出,歡聲雷動,就連夏鴻的嘴角也揚起笑意來。

果然法不責眾,為了不引起嘩變,就算是大將軍親來,也只能認了。

“不過,此事因花木蘭而起,原本只是想要審問一二,又不是要他的命,他居然敢反抗軍令,拔刀傷人,這樣肆意妄為的桀驁之徒,不可再留在右軍中了。”

全部都罰自然是不可能,夏鴻不能動,王副將又沒動手,只能懲治為首之人,殺掉右軍的煞氣。

此風絕不可長,否則刑軍之威蕩然無存,他的手令也都被人當做廢紙一張了。

賀穆蘭一聽到拓跋延的話就知道這道坎自己是過不去了,今後說不定死在哪裏也不一定。

她的雙拳握了又松,松了又握,眼睛裏全是不甘和怨恨。

“大將軍開恩,是我們先擋住刑軍不讓他們捆的啊!”

一個右軍的士兵大叫一聲,跪了下來。

霎時間,嘩啦啦跪倒了一大片,就連有的百夫長、千夫長之流也跪了下去,明明是剛剛恩準了起身的校場,一時間又只看的見一片頭頂。

這樣的結果只會讓拓跋延更生氣,王副將心中大叫一聲不好,果不其然,只見拓跋延拔出隨身的長劍,向前劈去。

“你這妖孽,竟敢動搖軍心!”

“呃……”

“將軍!”

“天啊!”

拓跋延的劍砍中了某個物體,可只是頃刻間,他就露出了愕然地表情。

夏鴻以身相替,擋在了賀穆蘭的面前。

那一劍劈下,正劈中了夏鴻的肩頭。

“將軍!將軍!快喊郎中來!”

王副將對著一旁的突貴吼叫了起來,後者只是一怔,立刻頭也不回的往校場外跑去了。

手持長劍的拓跋延拔劍收回,怔然道:“你……你怎麽為一個士卒……”

“大將軍,花木蘭會去殤帳收拾屍首,是我默許的……”夏鴻甲胄在身,雖有肩膀中劍,傷口卻沒眾人想象中的深,所以強忍著疼痛,還能說出話來:

“我右軍之人,過的太苦,太苦……”

他生性內斂,一句話說出口,竟淚眼婆娑,所有的言語全部哽咽在喉間,再也說不下去了。

右軍出戰少,得到的戰利品原本就不多。可右軍的人又是最多的,糧草經常不夠。三軍之中,只有右軍只有早晚兩食,其他時候要再用食物,就得自己想辦法。中軍一人三馬,左軍至少也一人兩馬,右軍若不是在戰場上能掠奪到馬,許多新兵一人一馬也是常事。

馬力是騎兵的關鍵,右軍也不能餓著肚子打仗,無論是追擊還是撤退,馬跑到疲累以後都會發生巨大的危機,所以右軍的傷亡一向比其他兩軍要高。

弱的會更弱,所有的一切都會向強者傾斜,這是不滅的真理,所以右軍格外在乎每一次出戰,也會為了一件破皮衣爛皮盔鬥得全然不似同袍之人。

這是中軍和左軍笑了許多年的笑話,夏鴻又何嘗不知?可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就是這些破皮衣爛皮盔,說不定就是他們養活妻兒父母的唯一依仗。

沒有了男丁,連家裏的功田都是沒人可種的,這些隨著軍府回轉家去的東西,就成了唯一的收入來源。

屍體重要嗎?夏鴻從來都不覺得那些戰死者的屍身是重要的,若是他死在哪裏,也不希望別人為了搶奪他的屍身而拼命。

重要的,是屍身後維系的東西。

他何嘗不知道花木蘭這樣做是和全軍由來已久的習慣格格不入的,但他自己也不能否認,花木蘭這些看似“自甘下賤”的行為,已經早就把他給折服了,所以他情願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那些因為花木蘭的做法而失去了不少油水的右軍將軍們,為什麽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為什麽不會要把花木蘭繩之於法?

因為人心都是肉做的,為自己拼命的麾下最後留下個妻離子散,死無全屍的下場,幾個主將能忍心再拿這燒手錢?不過是軍中慣例,不想不合群罷了。

夏鴻並不覺得花木蘭做錯了什麽,即使後來事情鬧大了,也是他默許了,他派人安排的,又怎可讓花木蘭無辜喪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