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從鐵匠鋪出來,賀穆蘭接受了自己已經是個“小號”的事實。無論她武藝多麽高強、力氣多麽大,現在的花家並不富裕。

若不是花父的腿傷只有下雨和冬天才發作,而冬天不是耕作的季節的話,花木蘭家會更清貧。

花家阿姊嫁的也是普通軍戶人家,裙帶關系都走不通。

此時就算月牙戟放在她面前,她有錢,買了也沒用。

因為她那棗紅馬不是越影,武器太重的話,跑不快也跑不遠。

嗚嗚嗚,這真是個悲傷的故事。

賀穆蘭回程的腳步,只能用拖的來形容。

在回去的路上,她見到了一對在空地上練武的兄弟。兄長大約二十多歲,少了一只胳膊,弟弟大概十幾歲出頭的樣子,舉著一根木棍,“嗬啊”、“嘿咻”的一邊喊著跟練武毫無關系的口號,一面揮舞著棍子。

賀穆蘭在路邊站了站,想要看看普通人是如何練武的。

在阿單卓來之前,她都沒有陪練的對象,一直靠花木蘭留下的記憶在戰鬥。

在她看來,那個弟弟連拿木棍的架勢都很不像樣子。又不是拿刀,為什麽要拿在胸前?他的腳則是隨便站,站得很開。如果現在刺他,他連躲也躲不掉。

“阿爺教你的你都忘光了嗎?你以為你在用斧頭砍柴嗎?雙手握住!”

那弟弟還是照著兄長的話做了。接下來的時間內,他們演出了一場簡直讓賀穆蘭看不下去的情景。

弟弟每次伸出棍子快要碰到兄長的時候,都會縮回來,但那哥哥打自己的弟弟就像是打一條狗一樣,毫不留情。

他的招式也不是多麽華麗或者利害,但是他的動作帶著一往無前的殘忍,和顧及他胳膊而不敢下手的弟弟完全不一樣。

“這樣子你怎麽上戰場!”

嘣嘣。

“你認為你這樣能活著回來嗎?”

嘣嘣。

“我要是沒有回來,你是不是就這麽提著根棍子走了?”

嘣嘣嘣嘣。

“哥你別打我了!那邊有個女郎看著都發笑了!”

哪裏好笑?

她的眼眶明明熱了啊。

賀穆蘭轉過頭頭朝著西方望去。夕陽將天空染成一片紅色。這應該是非常溫暖的顏色,就像是鐵匠鋪裏那火熱的氛圍,她卻莫名其妙地從溫暖的紅光中感到了一絲寒意。

天都快黑了,還在練武。

“你小子,才十幾歲就已經知道看女郎了嗎?”那斷了胳膊的兄長繼續將棍子敲得嘣嘣嘣響。

“你練武要有這樣的專注,武藝肯定不會是這個樣子!”

“莫打,莫打了,哦,閃了腰,阿兄我閃了腰!”

長相清秀的弟弟丟下棍子,開始滿場跑了起來。

明明是很歡樂的場面,賀穆蘭卻心情沉重的跑走了。

這明明是幻境的,她不應該對NPC一樣的場景人物產生什麽聯想的情緒,可是她還是忍不住有些難過。

正因為她看過花木蘭的回憶,所以分外知道沙場是一種多麽殘酷的地方。

她就這樣提著窄裙,一鼓作氣的跑回去家去。

看到花父在門口不停的張望,花母抹著眼淚在嘮叨,賀穆蘭的決心比任何時候都堅定。

無論如何危險、哪怕把嘴巴說破,也不能讓花父去。

這樣,什麽人都不會死。

賀穆蘭從哥哥打的弟弟到處跑哪裏得到了靈感,她開始不停的邀請花父比武。

十幾年前的花木蘭是什麽水平賀穆蘭不知道,但繼承了花木蘭所有記憶和作戰技巧的賀穆蘭,卻儼然是開了掛一般的存在。

她一次又一次動作嫻熟的挑掉花父的武器,她的箭準確的驚人。即使是不懂武藝的花母,在看到賀穆蘭和花父的比試之後,都油然升起了“我一定是懷錯了胎”的感覺。

花父幾乎是被壓著打,就算賀穆蘭只用單手,他也絲毫找不到翻身的機會。如果說花父的武藝發揮不佳是因為腿上的緣故,那他騎馬作戰就完全不算是什麽問題了,就算是瘸子也能騎馬,可是即使是馬戰,花父也不是賀穆蘭一合之敵。

這實在是太可怕了。一個沒有在馬上作戰過的騎士,居然能夠輕松的贏了一個久經沙場的老兵。除了天賦奇才,沒有任何可以解釋的地方。

在女兒的面前,他上下左右到處都是破綻,就算左支右擋,也只能眼睜睜看著那根木棍搗在他身上的各個要害上。

若這是真槍……

花父開始用炙熱的眼光看向花木托。

這是他的兒子,應該也繼承了這種可怕的天賦才是!

咦,話說,這天賦是從哪裏來的呢?

他明明都沒有這樣的本事啊!

看到這樣的事實,花父只能承認花木蘭要去戰場,只會比自己做的更好。如果是這樣的武藝,一定能活著回來。

只要她不冒頭。

花父終於還是答應了女兒的要求,並且開始積極的參與到這件事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