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這十四位被千挑萬選出來的京中宿衛在花木蘭家住了三天,終於還是鎩羽而歸了。

這些生而富貴的羽林郎們,在這三天之中吃了不少苦。

其中一個羽林郎修屋頂時不慎踩到了屋頂的青苔落了下來,幸虧賀穆蘭那時正在幫著帶房氏和花木托的孩子,為了不讓羽林郎摔死嚇到孩子(大霧),賀穆蘭上前接住了那個羽林郎,沒有釀成“悲劇啊,求親不成反斷腿”的戲碼。

至於賀穆蘭到底是怎麽接的,以何種姿勢接的,往事不堪回首,為了不讓這位羽林郎接下來的人生中留下陰影,眾袍澤都體貼的表示沒看到或者忘光了。

其他喂豬的、喂雞的、推磨的,也就不一一提起了,反正都是些沒有什麽難度的力氣活。

雖然花小弟很心疼有個羽林郎好心幫著殺雞結果是把雞頭斬下來了,以至於沒有接到雞血,但這幾天的日子,對於這個從小就扛起家裏重擔,將種田、養馬、喂豬當做日常的年輕男孩來說,實在是非常不可思議的幾天。

以至於半夜他和房氏就寢時,都會禁不住和她傾訴起若是後來當兵的是他,如今是不是也是過著這般威風的生活,穿著如此鮮亮的衣甲。

對此,房氏無情的潑了他一盆冷水。

“等你先不怕死人再說吧。”

而對於那些漢家強宗子弟們來說,這幾日他們也學到了不少東西。他們現在有自信若是落魄了,就憑一手寫書信的本事,也不會餓死。

寫信和吟詩作賦畢竟是不同的,尤其是對大字都不認識,文辭稍微講究一點就聽不懂的老百姓來說,如何最節約紙張又寫的淺顯就成了一門學問。

這幾位北方高門子弟在無數個老太太老爺爺的嘮叨中,漸漸掌握了這門學問。

最大的感悟,卻是執筆時落下的那些思念。

對於遠方出征的兒子的思念;

對於漂泊在外的遊子的思念;

對於出嫁的女兒如今是否安好的思念;

對於親人或愛人最美好最樸實的情感……

他們不會說“一日不見,如三月兮”,也不會說“君子於役,如之何勿思”這樣的話,但他們的話比詩句更感人。

若說這些強宗子弟最初只是為了給花木蘭留下一個好印象而不大情願的去做這件事的話,到後來他們已經是甘之若飴,完全領會了“施大於受”的含義。

文字這一掌握在文士富族手中的武器,用這種溫柔的方式發揮著它的作用,撫慰著看到它的人的心靈。

這些強宗子弟甚至會好奇,若那些邊關的兵丁、那些遠遊的遊子看到了他們寫的信,會有怎樣的心情。

然而無論如何,當賀穆蘭明顯的表現出他們已經打擾到她的生活時,這些羽林郎們不得不趕回平城了。

他們仰慕花木蘭到不願意看到她對他們露出一絲一毫的厭惡之情。

清晨,十四騎士從花木蘭家的屋後馬廄裏牽出他們的馬。賀穆蘭指揮著力士從她的庫房裏搬出他們送來的彩禮,重新裝到馬車上去。

雖然十四騎士一致認為他們這麽多天打擾了花家的安寧,這些彩禮可以作為單純的禮物贈予花木蘭,但賀穆蘭本著無功不受祿的想法,加上她確實拒絕了他們的求親,這時候再要禮物有些缺德,所以堅決不受,十四騎也只能從了。

“花將軍,今日一別,不知何日能夠再見。希望下次我們以舊交的身份來時,您能不要趕我出去。”獨孤諾眼眶泛紅,若不是他是宮中值守的郎官,此刻他恨不得在花家之旁搭個茅屋,磨到花木蘭願意下嫁為止。

“那是自然。”賀穆蘭爽朗的笑著,“下次再來,我必好酒好菜款待之。”

她玩笑般地對獨孤諾擠了擠眼。

“你們這次來的人太多,好酒只好省了。”

獨孤諾何曾見過花木蘭這頑皮的一面,當時就愣了一愣,而後是狂喜。

“獨孤將軍……”賀穆蘭湊到獨孤諾耳邊,小聲在他耳邊說起了悄悄話。

隨著賀穆蘭的靠近,獨孤諾面紅心跳到想要蹦起來,而他聽完賀穆蘭的話以後,也確實是蹦起來了。

“我曾聽聞,每日泡腳時放些醋,可有效防止腳臭……”

“都說了不是我!”獨孤諾面色赤紅,“不是我不是我!”

賀穆蘭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獨孤諾。

“啊,不是你。那你就姑且聽聽,也許以後用的到呢?”

獨孤諾在心中咒罵著不知道是哪個王八羔子在汙蔑他,轉眼間就被整備戰馬的騎士們包圍住了。

“花將軍剛才和你說什麽悄悄話了?”

“獨孤諾你好奸詐,你是不是去集市的時候在花將軍面前賣乖了?”

“說好了公平競爭的!”

公平競爭什麽?

誰的腳更香嗎?

獨孤諾翻了個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