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輕失花期(第2/3頁)

他不說破,但字字句句都在解釋,婉婉聽著,態度有松動,但也還是存著顧慮。就比如他知道肖鐸和音樓的事,肖鐸那樣狠辣的人,為什麽會放他入潭柘寺,這點叫她一直耿耿於懷。音樓說過,只要她下降的不是南苑王就好,賜婚後肖鐸也曾和她暗示過,要她多提防南苑王,可見在他們眼裏,他並不是個多可靠的人。

婉婉腦子裏一團亂麻,如果當真有什麽不妥的地方,他們為什麽不直接告訴她,偏要這樣打啞謎?想到最後不由傷情,對他們來說她終究是個外人,他們才是生死與共的。

她不說話,眉心擰了個小小的疙瘩,看上去很不快樂。他微微往下縮一點,和她視線齊平,“不信我的話?”

她點頭過後又搖頭,“我希望自己能相信你,你先前說得沒錯,我下降南苑,日後你我當是最親的人。以前的恩怨是非,暫且不去提它,從今往後請你實心實意,千萬不要騙我。”

他自然無可反駁,墊在她頸下的手臂拗起來,終於能夠緊緊抱住她了。她的個頭相對於一般女孩子來說屬於高挑的,但是在他懷裏,依舊顯得嬌小脆弱。

他不停叫她的名字,一聲聲婉婉,在他舌尖變得出奇的軟糯。她已經很久沒有聽到別人這麽稱呼她了,父母在世的時候還稀松平常,他們過世之後只有大哥哥和二哥哥,也是小妹妹居多,極少叫她的閨名。她本以為會很排斥他故作親密的套近乎,可是聽他這麽喚她,她又感覺到一種久違的平實,原來她對幸福的追求只是這麽簡單。

隔著兩層褻衣,彼此能夠感覺對方的身體,這一步邁得著實大,到現在還沒鬧明白是怎麽回事。她很緊張,害怕他接下去會有過分的舉動,他的胸膛越來越熱,仿佛攏著火盆,下一刻就會灼燒起來似的。男人總有一種攻擊性,就像她在西苑豹房看見的虎豹,渾身充滿力量,隨時蓄勢待發。她不知道別人新婚是怎麽樣的,自己總是生怯,尤其這人說生不生,說熟又不熟,像現在這樣被他抱在懷裏,實在感到害怕。

然而兩個人,卻有截然不同的感受。暖玉溫香,不心動的大概只有死人。窗外狂風大作,身上熱得蒸籠一樣,他沒想到自己陷得這麽深,一直渴慕,最後成執念,刻在骨頭上,到死還是個潰瘍。

他的自制力,一直是他引以為傲的,熬得油碗要幹,神思幾近昏聵,一手在她背上輕拍安撫,“別怕,不要怕我……”可不知怎麽鬼使神差,一個恍惚,已經覆在她身上了。

她駭然望著他,眼睛裏的恐懼無限放大,顫著嘴唇說:“你要幹什麽?”

他連自己的呼吸都控制不住,在她看來,可能就像個吃人的獸。他說對不起,“我也不知道。”

他低下頭想吻她,她別開臉,嘴唇落在了她耳畔。她因為恐懼大聲抽泣,胸脯急速起伏,細細的脖頸幾乎承載不了那麽激烈的呼吸,看上去叫人心疼。

他有些晃神,她不知哪來那麽大的力氣,猛地把他掀翻了,然後飛快跳下床,光著腳沖出了臥房。

銅環和小酉還沒睡,因為上房不用伺候了,閑散地坐在燈下描花樣,納鞋底。忽然門被撞開,哐地一聲銳響,兩人俱嚇了一跳。忙站起來看,長公主從外面進來,衣衫不整,滿面淚痕。銅環大驚,“殿下怎麽了?”

她哆嗦著嘴唇,牙齒磕得哢哢作響,半天才說出話來,“叫人備車,我要回長公主府。”

這般模樣,顯然已經不必再問了。銅環給小酉使眼色,令她出去準備,自己拿了大氅來包裹她,拉她在榻上坐下,倒水給她定神。

婉婉氣哽不已,搖著頭說:“我還是不能,實在是做不到。我再也不要來這藩王府了,我要回去……”

她單薄的肩頭顫得厲害,銅環只好上來抱她,喋喋安慰著:“好、好,這就回去,別哭了。什麽了不得的大事呢,您去前就有準備的,這會子反嚇得這樣。”一面說,一面上下檢查她,“南苑王弄痛您了嗎?他傷了您沒有?”

她說沒有,剛才的事不想再回顧了,只是一味催促著,外頭準備好了沒有,什麽時候能走。

這麽晚了,又下著大雨,長公主要離開,自然驚動整個藩王府。太妃聞訊而來時人已經走了,見兒子悶悶不樂坐在那裏,少不得要責問上兩句。

“究竟是怎麽回事,竟連天亮都等不及,這大夜裏的就回去了?”

他臉色慘白,十指交叉起來扣住了口鼻,只余一雙眼睛,裏頭盛滿了無奈。

太妃打聽不出所以然,急得大聲呵斥,“怎麽不說話?吵嘴了?還是你哪裏做得不當,惹她生氣了?明知道她身驕肉貴,就應當擔待著點兒。想盡法子娶回來的人,大婚第二天就鬧得這樣,怕外頭不笑話你?這麽大的雨,叫她走在雨裏,你還在這兒給我塌腰子坐著,虧你坐得住!還不攆上去,該賠禮賠禮,該認錯認錯。夫妻之間舌頭挨著牙齒,還指著過一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