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五通和司命

天上的烏雲黑壓壓的壓在成都郊外的一片亂墳崗上,野風卷過,枯黃的荒草沙沙作響,食腐的烏鴉收斂雙翅停在枯樹的枝頭,不時發出不詳的叫聲。一座已被野獸刨開的荒冢裏伸出了一只沾滿血汙的手,那只手顫抖著扒住荒冢的邊緣,滿身血汙衣不蔽體的泉鏡花從裏面爬了出來。現在全四川都在通緝他,他只能躲在亂墳崗的墓穴裏。墓穴裏爬滿了蛆蟲,泉鏡花的身上也散發著一股屍體腐臭的味道,但他不在乎,他根本就聞不見。五通身上的邪性越來越重,可泉鏡花現在已經沒有辦法出去找人來帶給五通發泄,他只能把自己獻給他。在這個爬滿蛆蟲的墓穴裏,他就這樣沒日沒夜的被那惡鬼毆打□□著。夜風吹亂了泉鏡花絲緞一樣的長發,他仰起頭看著烏雲翻滾的天空,風中鬼怒川中惡鬼咆哮嘶吼的聲音,他們強烈的渴望著被放出來。但五通的原神還被壓著,地府的大門無法被打開,而放出五通原神的令牌已經不在他手裏了。

泉鏡花環視了一圈眼前灰蒙蒙的世界,吃力的從墓穴裏爬了出來,他搖搖晃晃的走到了一處水坑旁,脫下自己身上粘滿血汙的破衣服赤身走進了水坑中,他捧起清水清洗著自己滿身的血汙,他身上那些縱橫交錯的傷口在他的撫摸下漸漸愈合了。他把自己洗幹凈後渾身掛滿水珠從水坑裏走了出來,他洗濯後的身體如一顆珍珠一樣美麗無暇。冷風吹過他濕漉漉的皮膚,水淋淋的發絲也隨風飄舞著,但他卻絲毫感覺不到寒冷。在他眼前只有黑白兩色的世界無邊的伸展著,但這個世界裏已經沒有他的容身之所了,沈陽他回不去了,土肥原已經不要他了,他沒有故鄉也沒有親人,他沒有一定要回去的地方,他想,他就待在這裏完成自己最後的心願吧。

這時天空中傳來一陣鳥鳴般的聲音,泉鏡花擡起頭來,只見人身鳥面的大天狗從天而降。他落在泉鏡花面前,把一身和服遞給了他,那件和服上繪著數不清的花朵,泉鏡花接過和服眯□□綴著淚痣的眼睛笑了:“真是太謝謝了,這就是我要的那身衣服。”他擡起頭對大天狗說:“你走吧,我已經走不了了。”

大天狗立在原地沒有動,四下裏只有荒草的沙沙聲,泉鏡花已經被風吹幹的頭發拂過他的面頰,他微微笑了下說:“走吧,回你的故鄉去。”大天狗突然仰起頭發出一聲長鳴,便展開雙翼向東方飛去了。

泉鏡花目送著他離去直到那扇翅的聲音再也聽不見,他展開手中的和服穿在了身上,在滿身繁花的簇擁下他的臉愈發美的驚人。他來到藏身的墓穴旁向下張望著,五通血紅的眼睛從裏面盯著他,口中還發出一陣陣駭人的低吟。

泉鏡花微笑著對他招了招手:“來,出來吧。”

墓穴裏的五通更大聲的吟叫,泉鏡花招呼著他:“來吧,我帶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墓穴中的五通一躍而起,他拽起泉鏡花的頭發就把他撞到了一旁的樹幹上,鮮血沿著他的額角淌了下來。泉鏡花平靜的拭去額角的血微笑著對五通說道:“我知道你很痛苦,我也很痛苦,我們一起去我們想去的地方吧。”

五通發出駭人的嚎叫,泉鏡花張開雙臂擁抱住了這淫邪的惡鬼,他看著翻卷的烏雲喃喃的說道:“雖然很抱歉把令牌弄丟了,但我一定會把你放出來的,你需要的只是一個原神對不對?既然沒辦法把你的原神解放出來,那麽,我為你做一個吧。”

大地再度震顫了起來,成都南郊那間養著大黑豬的破房子的梁上立刻撲簌簌的落下灰來,滿屋的大黑豬焦躁不安的走來走去。蹲坐在石碑上的江海侯爺看著不斷落灰的屋頂說道:“又開始了,看來是五通馬上要被放出來了。”

“是。”他一旁的紅長老閉著眼睛應道。

“可是我覺得不是鎮著五通的冥銀被借出來了,好像是有什麽別的東西要把他放出來。”

“是。”紅長老依舊閉著眼睛說道。

“這種情況從來沒有出現過,難道這世上存在比五通還要邪惡的東西?”

“不清楚啊。”紅長老閉著眼搖了搖頭說道。

江海侯爺看了眼躺在爛泥中的陰長生說:“五通都要醒了,怎麽司命還不醒?”

紅長老閉目說道:“南鬥注生,北鬥注死,他的魂魄正在生死之間徘徊,只有過了這一劫他才能醒。”

“可是他真的靠得住麽?”

破屋再次搖晃起來,更多的灰落了下來,紅長老睜開雙眸看著昏迷不醒的陰長生緩緩的說道:“只能看他自己了。”

房頂上的灰撲簌簌的落在滿身血汙的陰長生身上,他眼睛的傷口已經開始化膿了,膿血順著他的面頰淌了下來,他的身體因為疼痛而一陣陣的顫抖著,他氣若遊絲,看上去馬上就要斷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