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拷問泉鏡花

一台被胡亂拼湊起來的唱機磕磕絆絆的轉著,斷斷續續的牡丹亭的歌聲在空蕩蕩的望江樓上回蕩著,泉鏡花坐在窗前隨著唱機哼唱著,他面前擺了面鏡子和兩個白瓷的小盒,裏面盛的分別是紅紅的胭脂和墨黑的眉黛。泉鏡花分不出顏色,他把手中細細的筆抵在下巴上有些疑惑的看著面前的小盒,他想了想用筆尖沾了沾墨色的眉黛對著鏡子就要塗到嘴上去。

“那是畫眉的。”窗外突然有人提醒他。

泉鏡花偏過頭一看,發現是行瘟使者飄在窗外。他感謝的沖他笑了笑,轉過頭對著鏡子小心翼翼的描起了眉毛,他的動作笨拙的像個孩子,畫到眉梢時他的手一抖,筆尖就在臉上畫了長長的一道。他放下筆對著鏡子端詳著自己的臉,那怪異的眉毛配在他臉上並不難看,反而顯出一種怪誕的美來。他左右看看自己有趣的臉,掩著嘴撲哧一聲笑了。

這時樓梯上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泉鏡花放下手中的筆看向樓梯口,上來的人原來是程濤,他一言不發的看著泉鏡花,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

泉鏡花沖他笑眯眯的揮了揮那枝細細的眉筆說道:“你看,我今天新找出來的,太好玩了。”程濤看著他沒有說話,一雙深不見底的眸子如暴雨將至的天空一樣陰沉。

泉鏡花放下眉筆用手支著自己精致的下巴繼續說道:“唱機壞了,你能修好嗎?我喜歡聲音,不知什麽時候才能再找到一個我喜歡的聲音。哦,對了,看取三春如轉影,折來一笑是生涯,你能告訴我完整的詩嗎,我真的很喜歡。”

“張子林死了。”一直沉默不語的程濤終於開口了,他的語氣不帶任何的起伏。一直依依呀呀轉著的唱機卡住不動了,斜射進來的陽光裏飄著細微的灰塵。

“我知道,”泉鏡花微微笑了一下,“這只是個開始。”

程濤突然拔出腰間的□□對著泉鏡花開了一槍,槍聲劃破了望江樓的寂靜,濃濃的火藥味立刻在空氣裏擴散開來,泉鏡花口中驚呼一聲捂著肩膀從凳子上摔了下來。他顰著眉靠在桌腿上,鮮血從他的指縫裏奔湧而出。

程濤大步走上前去,一腳踏在泉鏡花受傷的肩膀上,泉鏡花口中立刻迸出一聲慘叫。程濤眯著眼盯著他說:“你別以為我不敢殺了你。”

泉鏡花疼的渾身都在顫抖,他擡起眼看著程濤,嘴角掛著一絲淒楚的笑說道:“你跟閣下真的很像,他也總是這樣反復無常,你們似乎都喜歡看我疼,我越疼你們就越喜歡,真是奇怪的人。”

程濤眉頭一皺厲聲喝道:“說!你到底是什麽人!你來成都到底想幹什麽!”他說著用皮鞋重重的碾在泉鏡花受傷的肩膀上。

泉鏡花的眉毛立刻擰在了一起,他強扯出一個微笑說道:“我只是來這裏找點東西,不過順便死了幾個人,你為什麽要對我這麽殘忍?”

程濤加大了腳上的力度,泉鏡花的身子下面積起了一小灘血,他冷笑了一下厲聲說道:“順便死幾個人?那六個被奸殺的女孩子,望江樓被撕碎的那個姑娘,還有同樣死法的張子林,他們都是無辜的人,我不允許你再繼續這場殺戮,我這回一定要把你交給南京的政府,我不在乎自己的後果!”

泉鏡花聽了他的話卻哈哈笑了起來:“你也好,閣下也好,沈陽的那些軍官也好,你們都是一樣的人,當你們需要殺戮的時候你們就有殺戮的理由,當你們想停止殺戮的時候,你們就有停止殺戮的理由,而且你們總是自以為自己永遠都是正義的。程濤,你可以在戰場上毫無愧疚的打死一個人,你可以這麽殘忍的折磨我,為什麽我就不能利索的要一個人的命,我並沒有讓那些人受苦,而且我也和你一樣,只是在執行命令而已。”

“狡辯!”程濤大聲喝道,“你殺了那麽多人,必須受到制裁!”

泉鏡花美麗的臉上流露出輕蔑的神色,他微笑著說:“制裁?怎麽制裁?送給你的南京政府?讓他們用比你現在殘酷一千倍的手段折磨我,好讓我說出我來這裏的秘密?到時候,如果我說張獻忠的寶藏埋在青羊宮裏,青羊宮就會被拆掉,如果我說寶藏在武侯祠裏,武侯祠就會被毀掉,如果我說寶藏在百花潭裏,那裏的每一枝花兒都會被拔掉,那些政客會為了這筆錢打的頭破血流,他們就算自己拿不到那筆銀子也不會讓別人拿到,他們會為了那筆錢毀了這座三千年的城,程濤,這就是你說的正義?”

程濤聽了他的話心中不禁有些遲疑,他腳上也不覺減輕了些力道,泉鏡花接著說道:“這城裏的陰差死在我手裏不是很好麽?如果落在那些政客手裏呢,他們會放過這些擁有神奇能力的人麽?這些陰差不會這麽痛快的去死,他們會像動物一樣被關起來,他們會成為部隊的試驗品,他們會被用針紮,用電擊,用水淹,用火燎,他們將不再被當成人看待。你知道我為什麽知道嗎?因為我就是這麽長大的,我就是一個試驗品。你們這些滿口正義的人想出各種各樣的辦法來折磨我,玩弄我,還告訴我這是我的榮耀,你想看見那些陰差也變成這樣麽,還有那個死去陰差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