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流言亂(第4/7頁)

宋琛難得一次沒有反感,許久才緩緩地嗯了一聲。

給宋鄴喂罷藥後,宋瑜又陪在身旁許久。

半個時辰後龔夫人轉醒,她讓出位子給母親,另囑托了兩句才不放心地出去。父親身體不便經常移動,只能暫居在別院,如此她每日都得前來照看。宋瑜不怕奔波,只怕與霍川打照面。

然而她還沒來得及想好對策,走出廂房便赫然見霍川已走到門前,她瞬間頓住。

此刻,霍川正是宋瑜最不想見到的那個人。看模樣他也剛來,鴉青道袍服帖地罩在身上,雲頭履往前邁了一步意欲進屋。

霍川察覺到前頭有人,濃郁芬芳撲鼻而來,他只當是宋府丫鬟,蹙了蹙眉便暫退一旁。

宋瑜知他沒認出自己,不由得加快腳步從門檻越過,擦身而過之時一顆心都懸在嗓子眼兒上。眼瞅著便要走過,身旁的人卻霍地伸手拽住她腕子,使她再前進不得。

霍川的聲音仿若從寒潭深處傳來,分明淙淙如清泉般動人,卻讓人覺得冰冷徹骨:“三妹,我知道是你。”

她身上熏香很好地覆蓋了原本體香,若不是兩人近身,他根本覺察不出。這香味雖馥馥好聞,但太過於濃烈,不如宋瑜身上原本的淺淡雅致。

宋瑜身子僵硬,被他握住的手腕瑟瑟顫抖,上回他給的恐懼尚未消弭,這會兒,求助的目光下意識便轉到澹衫身上。

好在澹衫聰慧,不著痕跡地挪到她身後拘謹有禮地道:“園主認錯人了,我是澹衫。”

她說得煞有其事,若不是宋瑜身處其中,幾乎忍不住就要相信。她提心吊膽,緊緊盯著霍川,只見他似是相信了,握著自己的手緩緩放開力道。

宋瑜禁不住松一口氣,然而她還沒來得及慶幸,便清楚看見霍川嘴邊挑起一抹譏誚,重新覆住她手腕往一旁帶去。宋瑜驚恐至極,伸手便要向身後丫鬟求救,只是他不能視物卻走得極順暢,前頭還有一名仆從引路,她竟這樣一路被帶往廂房左耳房的墻根處。

薄羅澹衫正欲求救,被他冷聲威脅:“宋鄴病情此刻受不得刺激,稍有不慎便命喪黃泉。”

此話正中宋瑜軟肋,她陡然失了所有力氣,渾身虛軟地靠在紅墻之上,朝左右為難的二人搖了搖頭。她不信霍川能拿自己如何,母親還在房中,宋琛和謝昌還在院裏……

“去叫宋琛來!”她揚聲道。

兩人得令,忙轉身尋人。姑娘被他擒住,這人的陰狠冷厲她們都見識過,至今心有余悸。墻外立著霍川的人,她們根本近不得身,若是尋來小公子事情或許順利。

霍川與她挨得很近,精準地攫住她下頜沉聲一笑:“聽說謝昌也來了,三妹就不怕被他看見?”

宋瑜哪能想到那麽多,只想著怎麽擺脫他才是正經。

然而不待宋瑜回答,他又道:“看見也好,讓謝家主動提出退親,從此擔上不仁不義的罵名。”他一邊說一邊摩挲她粉嫩唇瓣,俯身吻了下去,呼吸間滿是她恬淡馨香。

柔軟櫻唇一如印象中的美好,霍川竟有些舍不得放開,直到被宋瑜一口咬在下唇上才離開她。

宋瑜怎麽也推他不開,兩只手被他桎梏著無法動彈,滿腔怒意無處宣泄,唯有又急又惱地狠狠咬了他一口。霍川的下唇沁出血珠,血腥味兒在口腔暈開,他非但沒松開宋瑜,反而故意貼在她唇瓣印出一朵瑰麗血花。

吻完後他心滿意足地放開她:“謝昌來晚了。”

宋瑜與他無法溝通,忍無可忍地將他一把推開,用手背拭去他的血跡,開門見山道:“我父親的病跟你有無關系?”

自打上回她被逼到絕路反擊,便不再深深地畏懼他了,雖然說話有些緊張,但起碼不再哆嗦。

遠處抄手遊廊傳來紛沓腳步聲,旁人或許聽不到,但霍川的聽覺卻比旁人更敏銳一些。他退開半步,道:“我既然請宋老爺來治病,又何必在自己家中加害他,豈不是掩耳盜鈴?”

今日宋鄴在院中昏倒實屬意外,所有人都始料未及,霍川當即便命人去請段懷清來,再晚些便無力回天。這些天她一直躲著,霍川知道那日將她嚇壞了,可是她越掙紮他便越控制不住想欺負她。只覺得她嬌嬌軟軟的,連哭起來都很可愛。

霍川在侯府居住多年,高門大院裏的女人不是懦弱便是狠毒,趨炎附勢,曲意逢迎。未承想宋家竟然養出她這樣單純的姑娘,情緒不懂得隱藏,憎惡害怕都直接反應出來,無比真實。唯一遺憾的是他不能看到她的表情,外人都道宋家小姐漂亮,可她究竟是何種極致的美?

他的話不無道理,宋瑜是關心則亂,他若想害父親,接到家中無非是多此一舉,旁人也一定都會懷疑他。何況段懷清以前也曾為父親治病,他的醫德有目共睹,不會與霍川狼狽為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