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第2/3頁)

祁連在人煙稀少的路口從容地刹車停下來,等那四十多秒的紅燈,當年的事給他留下了後遺症,至今他開車也很穩很慢,堪稱交通法規模範學員,哪怕路口既沒有人和車,也沒有攝像頭,他也會規規矩矩地停下來。

他目光看著前面,說:“你到時候不用給他紅包,聽到沒有?”

江曉媛茫然地問:“為什麽?”

“不為什麽,他請你來跟妝,不給你紅包已經很摳門了,怎麽還好意思要你的禮錢?”祁連說著說著,居然心裏生出小小的不平來,“多大臉,不給他。”

江曉媛:“……”

仔細一想,好像也是這麽個道理,可是陳方舟愛貪小便宜的尿性實在太深入人心,江曉媛被他坑習慣了,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對。

一路到了新娘家,新娘子還沒有梳妝,祁連作為男方賓客不便上去,只把江曉媛送到樓下,瞥了一眼她那鋼鐵俠一樣的工具箱,說:“我替你背上去吧。”

江曉媛:“不用啦!”

她說著,不知從哪裏摸出一根“電話線”,張開五根細長的手指,隨手攏了兩下,就把尾部微微卷起的長發攏成了松松垮垮的一束,露出一張幹凈皎潔的臉,眉清目秀的像個老電影裏走出來的女孩子。

祁連默默地坐在駕駛艙,覺得有些驚奇,那些女孩的手那麽細,像是世界上最精致的梳子,隨便抓一抓攏一攏,都能把自己擺弄出一個看起來漫不經心卻又好看極了的模樣,指尖簡直像是帶了魔法。

讓人看了總覺得自慚形穢,在她衣服上傳來的隔夜香水的味道中不敢大聲呼吸。

祁連還在出神,江曉媛已經綁好了礙事的長發,跳下了車,一把扛起扔在後座的工具箱,扛得像千錘百煉過一樣,絲毫不在乎這一點重量,然後輕快地三兩步跑進了樓道裏。

無論是那一看就分量不輕的箱子,還是她十公分上下的細高跟鞋,都不影響她的行動。

直到人影已經看不見,祁連才默默地啟動了車子,平穩地滑了出去,車裏似乎還殘留著那種隔夜的香水味道,據說都是蔣老師補充工具的時候化妝品商家送的,蔣博略微有點鼻炎,不太敢用,最後都便宜了江曉媛。

祁連也不懂是什麽款什麽香,只是覺得似乎是梔子花的味道,濃烈或者熱情都已經退卻,剩下純粹內斂的甜香,吸進去的時候是停留在鼻腔中間的,不深入也不繾綣,若隱若現地卷入清晨微微含著潮氣的空氣中。

仿佛無處不在。

祁連像是有生以來第一次聞到花香一樣,忽然感覺自己有點不清醒。

不管怎麽說,婚禮是集兩家之力辦起來的,請的婚慶公司也很靠譜,整個過程俗不可耐又歡騰喜慶,充滿著團圓美滿的人間煙火氣。

只要能讓人真心誠意地笑出來,就是一場好婚禮了。

新娘剛出來的時候,陳方舟都懵了一下,差點不認識了——江曉媛今非昔比,在蔣博的魔鬼訓練下,手藝進步得一日千裏,光下的白衣新娘漂亮得幾乎有些炫目了,一走進來就奪去了全場的目光。

新娘從未受過這樣的矚目,不由得微微低下頭,在自己恐怕一生只有一次的主角待遇面前赧然而忐忑。

陳方舟忽然就熱淚盈眶,百感交集,他對未來不知是期待還是畏懼,總之往日已經不可追了,他忙碌而無所事事的前半生就這樣過去了。

他連忙低頭,揉了一把眼睛,江曉媛湊上來,從後面用力拍了一把新郎的肩膀,險些把這位略微袖珍的新郎拍出去。

“怎麽樣,”江曉媛問,“陳老板,好久不見,有什麽感受?”

陳方舟:“……有點後悔。”

江曉媛微微變色,壓低了聲音:“你幹嘛呀,結婚呢好好的喜事,怎麽這麽說?”

不過等了一會,她又忍不住問:“後悔什麽?”

陳方舟悶悶地說:“今天早晨挑的內增高鞋底再厚三公分就好了。”

江曉媛:“……”

雖然江曉媛半夜三更免費爬起來給人家當化妝師,聽起來已經很吃虧,大可以等著收錢,但她還是掏出了準備好的紅包,塞給陳方舟:“恭喜啊,真沒料到你也能娶到老婆。”

陳方舟瞥了她一眼:“熊孩子怎麽那麽會說話呢。”

隨後他微微頓了一下,目光在江曉媛身上多停留了一會,說:“變樣了,你有點不一樣了。”

江曉媛故作輕松愉快地回答:“當然不一樣了,我也準備自己當老板了,將來你在店裏幹不下去了,歡迎到我這裏來打工啊,前老板。”

陳方舟聞言,不忍心掃她的興,誇張地露出了一個誠惶誠恐的表情,點頭哈腰地對她作了個揖:“哎喲,小的有眼不識泰山,到時候還請江老板多多提攜!”

這時,司儀開始試音了,賓客就位,婚禮差不多要開始了,陳方舟在眾人的起哄聲中走去了前台,有生之年大概沒有這樣高大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