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第2/2頁)

陳方舟一開始沒留神,被她礙手礙腳地擋了幾次路,才詫異地問:“你不好好幹活,跟著我幹什麽?這個月績效不要啦?”

江曉媛正在心裏反復回味他給人剪留海的那幾個動作,兩只手在下面暗暗地跟著比劃,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不夠一壺醋錢,不要就不要了,就當我先投資自己。”

客人都被她逗笑了,陳方舟從鏡子裏端詳了一下江曉媛的臉,搖搖頭,隨她去了。

他總覺得這姑娘有點妄想症,老站在大款的角色上看待世界,一天到晚就會窮得瑟,和他中二時期非常異曲同工——陳老板當時也是,分明是個鄉非少年,總惦記著要拯救世界,才被人一忽悠就跟著跑了,成就了一段終身無法洗凈的黑歷史。

世界如此高貴冷艷,用得著誰拯救?

陳老板:“你就不著調吧。”

江曉媛:“陳總,下個月考評我能參加嗎?”

“能,”陳方舟一口答應,“重在參與。”

江曉媛:“那我要萬一考過了,給我漲多少工資?”

陳方舟眼皮也不擡:“一個月十萬。”

江曉媛:“陳總,我很嚴肅的。”

陳方舟糟心地看了她一眼:“我也很嚴肅——求求你了,一邊玩去吧,別給我搗亂了。”

江曉媛氣哼哼地走了,過了一會又回來,拿了個小本,一邊在旁邊圍觀陳方舟剪頭發,一邊記筆記一樣記下她所看見的每個動作和要領,還頗有解構主義地在下面配了圖。

半天過去,江曉媛只洗了兩顆腦袋,記下了七八種發型。

陳老板總算閑了片刻,喝水的時候將她的本子抽出來一看,驚了——他先是發現她的字很不錯,當然稱不上書法,但是和店裏那些歪歪扭扭的孩兒體比起來,實在是太像樣了,然後陳方舟發現她的畫也不錯,江曉媛雖然畢業於煙灰缸系,但也是學過素描的,雖然水平不怎麽樣,但唬一唬外行人還是蠻可以的。

反正在沒怎麽見過世面的陳老板眼裏,這本隨手筆記簡直稱得上是一件藝術品了。

陳方舟:“你真打算參加考評?”

江曉媛:“比針尖還真。”

陳方舟:“為這事連工作量都減了?”

江曉媛:“嗯!”

陳方舟打量著她身上畫風不對的夏裝:“績效工資少了,到時候你更沒錢買衣服了,怎麽辦?凍著?”

江曉媛死鴨子嘴硬,擺手說:“這都不算事。”

陳方舟沉默了下來,江曉媛還以為他會被自己的精神感動,正洋洋得意地準備聽表揚。

誰知他回手就把本子塞回到了她懷裏,語重心長地說:“小妹,泰山不是堆的,火車不是推的,我啊,勸你踏實點,別好高騖遠了。”

江曉媛:“……”

她七竅生煙地目送著陳老板的背影,心說:“我還非要考過不可了!”

就這樣,江曉媛開始了她瘋狂的臨時抱佛腳,晚上店裏關門後,江曉媛連口飯也來不及吃,就急匆匆地抱起一個塑料模特,拿回去研究。

早晨她也不再睡懶覺,早早就起來,抱著那一堆舊得卷了毛的發型設計雜志背誦默記,背得頭昏腦漲,還是記不住。

江曉媛只好重拾她的素描功底,在店裏找了好多廢紙,挨個畫下來貼在屋裏。

她時而還會根據自己二十多年的資深臭美史,細細地標注幾筆什麽樣的臉型適合什麽樣的發型之類。

至於實操——塑料模特不是羊毛,剪了還會長,她偷偷摸摸地拿回去一個揣摩已經很不對了,不可能再上剪子禍害,江曉媛只好回憶著陳方舟的樣子,笨拙地用空剪子在空氣裏“喀嚓”。

她畫模特、畫人物、畫陳方舟的手、畫上下翻飛的尖刀……沒有人手把手教她,陳老板一天到晚忙得要死,其他人都不大和她打交道,江曉媛只能拼命地記錄著各式各樣的畫面,晚上帶回去溫習。

這無疑要花大量的時間,江曉媛以前能從晚上十二點睡到第二天中午十二點,滿打滿算一圈,現在卻將睡眠時間活生生地擠到了六個小時之內。

她飯不好好吃,覺不好好睡,身上還穿著反季節的衣服,隨著天氣漸冷,連店裏的空調都無法拯救她了。江曉媛什麽時候吃過這種苦頭?這樣堅持了三天,她臉上掛上了厚重的黑眼圈,嘴上起了幹皮,整個人脫水一般瘦了一圈。

第四天,她早晨睜眼的時候感覺渾身不對勁,打了個下巴差點脫臼的噴嚏才發現——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