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坦白(第3/5頁)

感覺沈家的將門豪氣,在沈妙身上也只有喝完酒後才能體現出來了。

十州香之所以為十州香,必然是因為它的醇,而越醇才越烈,醉過的人才知道酒有多濃。

沈妙將那滿滿一大碗酒遞給謝景行,道:“你也喝。”

謝景行莫名的看著她,沈妙卻執拗的伸著手,他便也只得在桌前坐了下來,接了那晚酒,慢慢的啜飲起來。

沈妙瞧著他,謝景行喝酒的時候果然不是如她一樣牛嚼牡丹,但亦不是文縐縐小心翼翼,有種瀟灑的豪氣。她看著看著,便也抱著碗,一仰頭灌了下去。

謝景行才喝了幾口,就看見沈妙將那碗倒扣過來,一抹嘴巴,像足了沈信在帳中同士兵們飲酒的做派。他道:“你喝完了?”

沈妙輕咳了兩聲:“我有話跟你說。”

謝景行掃了她一眼,又看了看自己碗裏亮如琥珀的酒水,道:“要喝酒壯膽才敢跟我說,你是不是背著我犯錯了?”

“之前你不是問我,我的秘密是什麽麽?”沈妙道:“不用拿你的秘密交換了,我告訴你。”

謝景行噙著酒碗的動作一頓,擡眼看向她。

“你想不想聽?”她還偏來問他。

謝景行放下酒碗,道:“我怎麽聽著,像是你要給我下套?”

“那我便當你想知道,我告訴你了。”沈妙不理會他的話,自顧自的道。

“你是不是覺得自打認識我的時候就很奇怪,我與蘇明朗說的那些話,還有同豫親王下手。灃仙當鋪的存在似乎也早就曉得,還有沈家二房三房,你還很奇怪我為何總是針對定王,分明在那之前還是愛慕定王的,若是因愛生恨也說不過去。”

她一件件一樁樁,說的全都是謝景行有所懷疑的事情。

沈妙道:“最初的時候,你一定對我心生警惕,所以也命人在私下裏調查過我。”

謝景行的臉上顯出幾分不自在的神情,顯然,他的確如同沈妙所說,命人查探過沈妙的底細。

“你一定什麽都沒有查出來,還以為我背後是否有什麽手段高明的人,或者說,因為沈家背後有什麽高人指點。”

謝景行沉默。季羽書的灃仙當鋪可以查出來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可是對於沈妙,卻像是沒有出口的石頭,怎麽都掀不出一點兒可以下手的地方。

“你雖然查不出來我的底細,但你也一定將我過去多年經歷的事情查探的事無巨細。你也應當知道,我爹娘在明齊六十八年年關回到定京之前,我曾因為定王的關系落了一次水。自那一次落水後,我的性子似乎發生了一些變化。比如從前我迷戀定王,在那之後,卻再也沒對定王表現出什麽心思。”

謝景行的眼眸中就閃過一絲輕微的不悅。關於沈妙曾愛慕過傅修宜這一件事,真是讓他百思不得其解了。若非是滿城皆知,他都險些以為那是沈妙的做戲。論起容貌才華或者是地位,傅修宜雖然出眾,卻也沒到這世上數一數二的地步,沈妙居然可以為了愛慕傅修宜到達幾乎癡迷的地步,讓他無言,也讓他覺得有些恥辱。怎麽著,拿他和傅修宜那種虛偽的家夥比,也實在令他太掉價了些。

“那一次落水後,我對沈家二房三房開始有了隔閡,對沈清和沈玥也不如以前一般友好,甚至於都會給沈老夫人作對。”沈妙道:“是不是覺得很奇怪?”

謝景行道:“人總有清醒的時候。”

沈妙之前糊塗,那是她年紀小,糊塗到了一定時候,也許會因為某件事情得知真相,或是別的,於是人一夜之間就可以成長了。比如他自己一樣。

沈妙搖頭:“那我也清醒的太過徹底了些。其實很簡單,我在明齊六十八年落水的那一次,躺在病床上遲遲無法醒來的那段日子,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她看著桌上跳動的燈火,眼中漸漸升起煙霧一般惘然的神情:“那個夢很長很認真,就像是我親生經歷過的一樣。”

“你能相信那樣的夢嗎?”沈妙笑了笑:“就像是預言。”

謝景行漸漸蹙起眉,盯著沈妙的目光變得銳利。

“傳聞南國曾有一太守坐在樹下打盹,夢見自己為皇,從花團錦簇到零落成泥,漫長的度過了一生,忽而醒來,發現不過片刻而已,那夢中種種,不過黃粱一夢。只是真實,因此分不清楚,那夢裏是真實,還是現實是真實。”

“我的這個夢,比故事裏的南國太守還要長,還要苦。我夢到了以後。”她道。

“我夢到了自己終於嫁入了定王府,沈家就和定王府綁在一塊兒。我夢見日後朝廷紛爭,諸王動亂,皇子奪嫡,最後傅修宜成了贏家。他登基,我為後,母儀天下,十分風光。”

謝景行挑了一下眉。

“你大約覺得我這是個美夢,因為我迷戀傅修宜,所以夢裏都是這樣圓滿的結局。我也希望這是個美夢,可是這卻是我此生以來做過最可怕的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