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護短(第4/5頁)

“你說謝景行利用你,與你交好有別的圖謀?整個定京城,提起你蘇明楓,誰不知道是謝景行的發小。從小到大,你身子羸弱,卻無人敢欺負你,你以為,憑的是誰?是你平南伯府的門面聲望,還是你有個定京城無人敢惹的發小青梅。世上之事,就是這麽簡單,蘇公子莫要覺得我說的不好聽,從小到大,謝景行替你鋪了多少路,給你們蘇家幫了多少次忙?若是這就是所謂的利用,我也希望有人能利用利用我?蘇公子,你說是不是?”

她笑意盈盈,說的話卻如雨打芭蕉,滴滴答答都是涼意:“拿了別人的好處,回頭卻要倒打一把,口口聲聲指責別人的不是,這不是白眼狼是什麽?蘇公子,我是不是也能說你,無情無義,不配為人兄弟?心安理得的享受著你指責的人所給你的一切,你虧不虧心?”

蘇明楓可不是一個會和女人唇槍舌戰的人,何況沈妙的話字字句句都是嘲諷,卻又是貨真價實,直堵得他臉皮都漲成紫紅色。在極度的怒意中,隨著沈妙說的話,他的腦海中卻又浮起當初一卷一卷的畫面來。

謝景行待他,平心而論,的確是很好的。若是不好,蘇明楓也就不會惦記著這麽多年了。謝景行這個人,傲慢無禮,放肆頑劣,做事又隨心所欲,幾乎沒有什麽可以約束他的。他雖然嘴裏說的無情,可是對於蘇明楓的事情,總會幫上一些忙。譬如小時候有人欺負蘇明楓,謝景行二話不說帶人將其狠狠揍了一頓,即便那人是皇親國戚家的小孩,也照揍不誤,終於讓旁的人也不敢欺負蘇明楓。

只是謝景行雖然做得多,可是卻從來不邀功,甚至提都不提,妹每每還用一種惡劣的態度,於是天長日久,人們記得他的壞,他的好卻漸漸被人淡忘了。

沈妙說完一通話,心中卻也是暢快至極。不知道為何,看著蘇明楓指責謝景行的時候,她覺得那畫面十分刺眼。眼下說完,雖然有些赧然,卻並不後悔。

謝景行對蘇明楓究竟有沒有存在利用之心?沈妙想,鐵定是沒有的。否則前生蘇家被文惠帝下令滿門抄斬,蘇煜父子無人收屍,人人皆是懼怕文惠帝的遷怒和懷疑時,只有謝景行站了出來,厚葬了他們。

即使那個時候的謝景行,是背負著謝鼎戰死,臨安侯府岌岌可危,他自己也即將領命出征的危險時刻。

講義氣,真英雄,跟著自己的心率性而為,那是傅明對謝景行的評價,孩子的眼睛看到的卻是最真的東西。沈妙以為,傅明說的,本就是如此。

如果這樣的人還要被蘇明楓罵“不配為人兄弟”,沈妙就要替謝景行萬萬不值了。一個身份足以改變所有人的目光,睿王這個名頭看著是風光,可事實上所承受的東西,又有幾人能面不改色,談笑間就承受下來了?

她卻沒有發現,在她說話的時候,謝景行微微意外過後,目光落在她身上,皆是愉悅笑意。

蘇明楓看向謝景行,說不出話來。

他的心情復雜又難過,好友未死還活著,本來是一件足以令人高興的事情。可不知為何,眼下他卻是一點兒開心的興趣都沒有了。

謝景行瞥了他一眼,道:“我不欠你們什麽。”

“就算欠,也早就還清了。”謝景行道:“臨安侯府樹大招風,皇帝有心打壓,臨安侯手下謝家軍千萬,如果再父慈子孝,子承父業,皇帝就睡不安穩了。走得越近,死得越快,我還想多活幾年,就先替臨安侯保一個侯府。”

“養育之恩換個侯府安穩,值不值當?”謝景行挑起唇,問。

蘇明楓被問的啞口無言。

“如果我不這麽做,謝鼎本來就是皇帝眼中釘,總有一天會死,臨安侯府被安上一個莫須有的罪名,會被潑汙水,會倒。現在雖然兒子死了,絕了後,至少臨安侯府還在,皇帝放過臨安侯府。提起臨安侯府,也還是清明之家。”謝景行笑的嘲諷:“和玉清公主總有母子的名義情分,為了這點情分,能做的,也就只有保住臨安侯的尊嚴,臨安侯府的尊嚴了。”

沈妙看著謝景行英俊的側臉,他說的漫不經心,仿佛這些都一點兒不重要似的。可是在過去的那些年,這些未曾言明的話,只能放在心裏。

謝景行是一個坦誠的人,但他又是最不坦誠的人。他坦誠的陳述真相,事實的經過,不坦誠的卻是自己的心。他不提自己受過的委屈,不提自己的擔憂苦悶,於是所有人的眼中,他遊戲人生,玩世不恭,世上似乎沒有什麽事情可以難倒他。然而他在安排一切的時候,為了保住延續一個侯府的清明的時候,卻要被迫承受著“忤逆”“放肆”“目無尊長”“不敬父兄”之名。

蘇明楓聽得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