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陰差陽錯(第6/9頁)

阿殷問:“貴人要去哪兒?”

手腕上的大手力度越來越大,仿佛要捏碎她的手腕似的,令她不由擡眼望向男人的臉。這不望還好,一望阿殷嚇得小心肝都在抖。

他的額頭,臉頰,下巴都冒出一條一條的青筋,像是蠕動的青蟲。

“你……”

此時此刻的兩人離得極近,阿殷一張口,氣息便如數噴到他的臉上。手腕被狠狠一拉,她的腰肢被緊緊箍住,隨之而來的是欺上來的薄唇。

毫無防備的,是一條粗暴的舌,竭盡所能地在她嘴內搜刮。

她的蠻力無處可用,被他搗騰得像是一灘軟泥。

許久,阿殷的力氣才恢復過來。

她正要一個手刀劈去,方才還氣勢如虹的男人居然徹底昏倒,癱軟在她身上。阿殷惱極,氣極,怒極!雖說她不指望嫁人了,但也沒說能隨便被人親。

色胚!登徒子!流氓!

右足在他小腿上狠狠地踩了腳,阿殷內心的氣才消了不少。

“侯爺!”

“侯爺!”

遠處傳來的呼喊聲令阿殷打了個激靈,瞧著雪白裏褲上的鮮明腳印,她沒由來有點心虛,趕緊解了他眼上的帕子,又擦了擦褲腿。可惜方才踩得用力,腳印只能擦走一小半。

眼見聲音越來越近,阿殷咬咬牙,把白玉扳指塞回男人身上,提起裙裾匆匆離去。

大興朝驛站尤其多,每隔二十裏設一。近年因核雕技藝興盛的緣故,來往恭城收核的人多,朝廷怕人多口雜,特地在恭城外隔十裏設一驛站,以防生事。

張驛丞隔壁的驛丞姓元,是個年輕的小夥子,為了做出政績,整日勤快得不行,將過往的官員服侍得妥妥帖帖,最近還來搶他地盤。他年有四十,打算在這兒養老,也不與他計較。正好今日春寒得緊,張驛丞早早便歇了,橫豎元驛丞派了人守在附近,一有人來便會立馬招攬過去。

然而,張驛丞被窩還沒暖好,便聽得劈裏啪啦的聲音響起,緊接著是咚咚咚的地板聲。

張驛丞一張老臉沉沉,推門喝道:“吵什麽?”

家仆慌慌張張。

“大人,不好了。”

張驛丞沒好氣地道:“姓元那黃口小兒又做了什麽?”

家仆說:“元驛丞見著穆陽侯的馬車,嚇得連滾帶爬地回了他的驛站。現在穆陽侯的馬車正往我們這邊來,約摸再過一刻鐘便到。”

穆陽侯三字簡直如雷貫耳。

弱冠之年驅逐蠻夷,被先帝封為穆陽侯,又曾是皇帝伴讀,當今太子太傅,現下年僅二十八。這些身份都不是重點,重點是穆陽侯心狠手辣,脾氣一暴躁,必定要見血方能順心。

傳聞穆陽侯隨身攜帶一鞭,名為飲血鞭,不管何等身份,脾氣上來時先抽了再說。

張驛丞揣著一顆養老不成便給自己送終的心壯烈地侯在驛站門口。

馬車停下。

然而張驛丞連能送自己上西天的穆陽侯的臉都沒看清,便徹徹底底地被忽略在一邊。半晌,才有個白面郎君風馳電掣地過來,問:“驛丞在何處?”

“正是下官。”

“把恭城最好的大夫找來。”

那名郎君喚作言深,生得一副好模樣,可此刻卻對另外一名黑面郎君怒目而視:“若侯爺有個三長兩短,你我全家都只能陪葬!”

言默抽出匕首,寒芒刺骨,一言不發便往手背劃去,鮮血流了一地。

“此事錯在我,是我一時不察才讓那小兒傷了侯爺。”

“人呢?”

“已命人前去捉拿,他為侯爺所傷,又服了軟骨散,跑不遠,今夜子時之前必能捉回。”言默暗想:若侯爺當真有個三長兩短,他定當手刃小兒,再跟隨侯爺而去。

言深方才的話雖如此說,但心裏知曉這點傷於侯爺而言,算不得什麽。他們家的侯爺體質略奇,不論多重的傷,只要能得到充足的歇息,很快便能痊愈。

他此刻擔心的倒是另一點。

他壓低聲音問:“侯爺的怪疾可有發作完?”

言默亦低聲回道:“發現侯爺時,侯爺面上青筋已然全消。”一頓,言默又道:“只不過有一事頗怪,侯爺的褲腿上有半個腳印。”

向來淡定自若的言深露出詫異的神色,隨即眉眼一斂,怒道:“那小兒當真膽大包天,連我們侯爺的金腿也敢踩!待捉到他不把皮給剝了,老子生吞了他!”

仿佛為了應和他這一番豪言壯語,房門嘎吱地作響。

一小童跑出,喜出望外地道:“兩位爺,侯爺醒了。”

言深與言默皆是一怔。

若是以往,侯爺必定要昏迷個幾日才能醒的。如今昏迷了多久?一個時辰?不,半個時辰都沒有。兩人立即奪門而入。軟榻上的男人已經坐起,一旁的小童跪在床沿下烹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