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芳華獸

從竹林裏回來了,我整個人的情緒都很低落,像是窺到了一個秘密,而這個秘密讓我有些茫然,但更多的卻是不知所措,這種感覺……就猶如被魚骨抵在喉,不上不下的,渾身有著說不出得難受。

宅子裏空蕩蕩的。

芳華還沒有回來……

小嘆一口氣,只身來到廚房,就著冷飯泡了些水,低頭乖乖地揮著袖子扒了一些,三下五除二,便解決了晚飯。

肚子填飽了,胃卻更難受了,心裏一頭落空了,只想找些活兒做。

柴早已劈夠了。

水也挑完了……

我只能撐著下巴在庭院發呆。

芳華總是一副坦蕩蕩的表情,不快不慢的責備我,說我睡得多,身子又愛犯懶,旁人都是養孝子,他卻栽培了一個爺兒。

其實,

就算我淩晨起床,撩起袖子準備開工,卻發現灶火已經燃了,換洗的衣袍也被晾起來,宅裏的一切都弄好了。

我知道,他不舍得讓我做些粗重活兒。

義父是個好人,雖然他總是那麽表裏不一。

不過,我卻想與他呆一輩子。

天漸漸暗了。

我偏頭,望望門外。

芳華卻還沒有回。

有幾株草藥成熟了,花開了不少,

可是似乎卻沒平日裏聞著香了……這兒少了一個人的身影,還真有些寂寞。

啊啊啊啊啊……

煩。

拖了一把掃帚,就直往書房裏奔去。

砰的踢開了門,

我卻呆了。

一屋子這叫一個亂,擱在架子裏的書少了許多,有些橫七豎八的跌在地上,案上也有不少,只是更大的空間被一張紙所占了……

啊,稀罕事兒。

看不出義父還有這等閑情逸致,這是做詩還是描畫?

雖是被硯台壓著,紙仍舊被窗外的風吹得,掀開抖了三下,簌簌一陣響動。

筆靜靜的躺著,細毛上的墨跡有些幹了。

我湊近一看,

一張為完成的畫,山山水水,一個絕代男子正在奏琴,眼下的淚痣分外醒目,一席紅衣襯托得風流無比。

山川雲間,月掛高。

岸邊另一席身影正執手吹簫。

可是,面容卻只有淡淡的輪廓,流暢的筆鋒卻在此處停住了,並未再延續下去。

我遲疑了一下,

沒敢去動它,只是把紛亂擺放的書冊捧在手裏瞄了一眼,準備分門別類把它們盡數擺好。

舉手擡袖之間……

突然一張絹布飄了出來,落在案上,似水一般下滑,輕飄飄地跌到了地上。

我一激動,立馬有了興致。

按照常理,

一般這隱秘夾在書中的,不是那情詩小曲兒,就是武功秘籍。

俯下身,把它撈在手裏。

朝門外看了一眼,義父還沒回來。

將它抖開,拍掉灰,攤開捧在手中。

光線有些暗……

看不太清楚,只覺得密密麻麻的一大片,那字兒俊秀,寫得極是工整。

打火石一時半晌也找不到,

燈自然是沒法點燃了。

我捧著那玩意兒大步走至窗前。外頭透著一稀淡且溫暖的月輝,正巧照在了那柔軟的絹布上面。

“芳華獸皆為雄獸,性安,獨居,身形與凡人無疑,尤善植奇花異草珍藥,濯然而名,花同華,故名芳華獸。”

啊……

芳華獸?

那不是指的義父?

我眯起眼睛,傍著墻,擡著袖子將那絹布湊近了光線,匆匆看了下去,

“芳華獸,少言,神色多寂寥。膚白如凝脂,終年異香,眉眼下有朱砂痣,淚痣痕顏色愈淺愈年少,直至殷紅、暗紅、墨黑,芳華獸亡之。獸亡後自浴火海,化為一截枯木,曰芳華木。此乃芳華獸之精魄,可解萬世之毒。如將木埋入土中,將藥草、花瓣碾碎加之晨曦露滴哺之,一月後枯木紅而似火,質地如玉,再二月,木上長出四肢,顏色褪淡,再三月,木出五官,似成年人,既而木質變柔,白而無暇,又四月,木根斷,芳華獸出世。若獸成形之十月期,以摯愛之血為引每日濯之,乃續魂,幼獸尚能保留前世記憶。

出世後的幼獸不通人語,食花蜜、花瓣及少量藥草為食,但成長及其快,不出半歲身形便與人類小孩無異,此時便言語流暢,極其聰慧,此後十天便如人類小孩一年,直至成年。

芳華獸乃至清至情之物,若成年獸不墮紅塵心如明鏡,可長命乃修仙,動情者便如荒草,歲歲枯榮,浴入火海,反復輪回。若被情傷,十日將如凡人一年,墮入輪回,化為枯木,情傷愈重,木質色澤愈黑,化毒藥性愈強。

芳華絕色,世間難尋,此獸乃至情至性之物,終其一生為情所困,終逃不脫情殤之劫,成正果者少之又少。”

啊……

原來是這樣……抓頭,不是白話文。

— —|| 看不懂……

抓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