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一、誰是誰的選擇(第2/5頁)

有了這樣的對比,蘇偉明對蘇哲愈加失望,偶爾的通話和見面,兩人必不歡而散。更讓他不悅的是,柳蕓不聲不響地站在蘇哲那邊。對他“慈母多敗兒”的訓誡,她只說:“我這一生已經這樣了,他有權過他喜歡的生活。”

一向沒任何抱怨的妻子的這句話畢竟流露了到底意難平,他只能冷笑:

“你這一生過得很不如意嗎?”

“是我自己的選擇。”妻子微笑,一句話說得他啞然。

這一年,柳蕓的身體出現了不適,拿到體檢報告後,她長久地看著,然後打電話給蘇哲:“回來吧,阿哲,你快二十八歲了,應該已經享受了足夠久的自由,男人畢竟還是得有一份事業傍身,媽媽頭一次求你。”

出乎她的意料,蘇哲很快答應了,語氣蕭索:“我在這邊也待膩了,馬上辭職過來就是了。”

(二)

從初中起,蘇哲擱在課桌上的書本就會被不時夾上字句或幼稚或文藝的情書,他不會炫耀,但也不會當真。班主任對少女的癡狂無可奈何,只能半開玩笑地囑咐他少放電。

他也不屑於“放電”,因為實在沒那個必要,他清楚知道自己對女孩子的影響,根本不用他主動追求,微笑,皺眉,出神,就有女孩露出沉醉的表情。

一個又一個女孩子流著淚對他說:“我愛你,蘇哲,哪怕你並不愛我。”

他只能聳聳肩。

讀大學時,他終於有了一個認真交往的女友:肖慧。

理工大女生本來少,那樣漂亮、開朗的女生更是稀有動物了。她和他不同系,比他低一屆,有一天突然攔住他,笑盈盈地對他說:“我喜歡你,蘇哲,我們試著交往一下吧。”那一瞬間,她的勇敢和特別打動了他。

她是個生氣勃勃的女孩子,足夠聰明又足夠有趣,他們一直交往到了畢業那年。他準備去美國留學,她看著他辦手續準備簽證,突然一反常態地緊緊抓住他的手:“為我留下來好嗎?”

他笑:“我們都還太年輕,現在說為彼此做什麽決定都還太早。”

“那我跟你結婚,一塊兒去美國,我去那邊繼續讀書。”

他詫異:“你的學習天賦不錯,我不反對你去美國深造,可是現在談到結婚,我完全沒準備。”

“你完全不在乎我。”她放了手,冷笑道,“蘇哲,你從來只考慮自己,沒想過我的感受。”

“這麽說話可不公平。”蘇哲也笑了,並不打算提醒她,自己從一開始就說了要出國,而她說她不在乎這一點。

“我以為交往一年多,感情已經這麽好,你的未來計劃裏至少應該有我一個位置了。既然在一起時我也沒做到這一點,兩地以後我就更沒信心了,我們分手吧。”

她是頭一個主動跟他說分手的女孩子,他倒是佩服她的果斷:“我尊重你的決定,慧慧。”

蘇哲去美國,先讀工科,然後轉讀商科,閑暇時去世界各地旅遊,繼續著自由自在的生活。學成回國後,在北京待了一陣子,經人介紹加入了一家悄然掛牌打算進軍國內市場的外資保險公司,然後受命回到了他出生的這個城市,負責中部代表處,待遇優厚,生活從容。

直到遇到邵伊敏。

跟一個看上去沒有好奇心的冷靜女孩子交往,真是一個全新的體驗。她從不打聽他的任何事,也不主動談及自己。他的好奇心剛好也不旺盛,不過他猜,她應該沒有一個正常的家庭,也沒有一個幸福的童年,才會形成如此強大的自控能力,努力將生活歸納到自己掌控的軌道,不肯輕易受人影響。

從這一點講,他們有相似之處。

跟他在一起,她表現得溫柔甜蜜,和一般女孩子沒什麽兩樣,不同的是,她十分坦蕩,不會欲語還休,不會躲閃試探,那麽爽快地承認:她喜歡他,但他清楚地知道,那算不上愛,她甚至不在意他的情緒,一點兒沒有迎合呵哄他的打算。經過那麽久的自我約束,她享受著他帶來的放縱感,卻仍舊保留著理智。

她頭一次在他面前情緒失控,是在接了一個電話後。他在臥室換衣服,只隱約聽到她語氣突然由平和轉為強硬,他只想,和自己頭一天接父親電話一樣,真不是一個愉快的對話,可是又不能不敷衍。

走到客廳,他只見她坐在飄窗窗台上,看著很平靜,可是再一細看,她一只手緊緊按住另一只手,身體卻止不住繃緊到了顫抖的地步。他剛試著安慰她,她就爆發了,那樣狠命地甩開他,那樣聲嘶力竭地說她受夠了。